作为领导者,罗斯船长理所当然的站出来交涉,用的是标准的英式强调,缺点也很明显。
只听见他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好,车锅。”
“请问你为什么会在海域里漂流?”
你问我?
我还想知道呢。
不过胡言乱语有很大概率会被丢下坚忍号。
眼前这位罗斯船长可是一位性格比较强硬的人,这从对方的干练的穿着和显得非常精神的短发就能看出一二。
当然,短发也可能源自秃头,对方毕竟是英国人。
五十多岁的年纪还保持这个发际线,已经相当不容易,可见常年在外冒险也有好处,不至于喝到家乡饱受诟病的直饮水。
性格强硬其实还不至于让人忌惮,主要是人家有武器。
罗斯船长的大腿上绑着军用裤腿,腿兜里插着刀和手枪,右边则是放着打不赢还可以摇人的对讲机。
这是个狠人。
于是陈鸽很努力的思考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海里呢?
天降猛男?
孤胆英雄横渡太平洋?
我自己都不信……
必须找一个可信度极高的说法!
陈鸽沉默一下,试着回答道:
“俄罗斯,是俄罗斯人,我所在的船只遇到了可怕的俄罗斯强盗,他们不但抢劫船只,掳走妇女,还将我们其它男性船员全部扔进海中!我们男同胞什么时候才能站……咳……”
嘴瓢了!
陈鸽立马假装呛水咳嗽一声,重新回到正题:
“那实在是一场可怕的噩梦!”陈鸽抱住头,“我甚至不愿去回想,太可怕了,就像地狱。”
这种说法的可信度完全取决于聆听者的国籍。
于是对面一群来自欧美的探险家一起露出同仇敌忾的表情。
你看看,多帅气的一个亚洲小伙,竟然被抢的只剩一个裤衩子,简直人神共愤!
“这片海域竟然有俄罗斯人,劳拉,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罗斯船长听见俄罗斯三个字也是一阵皱眉,显然不想和对方打交道,至于这位带来重要消息的……该死,这家伙刚才说自己叫什么来着?
古怪的发音显然难不住经验丰富的罗斯船长,他顿了顿,说道:
“到船舱里再说吧,约拿给他拿条毛巾,再找一件合身的衣服过来。”
“谢谢。”陈鸽赶紧跟上,甲板上的阳光都快把人烤化了。
“嗨,你好,我叫萨曼莎。”人群之中唯一的亚洲女子热情的凑了过来,手中还举着一台小型摄影机,录制着现在发生的一切。
这个热爱摄影的樱岛小姑娘,显然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当作冒险中的奇妙经历,详细的记录了下来。
就连现在,她也没忘记放下手里的摄影机,嘴里还不停的提问:
“你来自哪里?”
“你多少岁啊?”
“约拿说你知道他的名字?”
陈鸽:……
显然这个小丫头片子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过于活泼了。
“算了,让这大妹子多笑一笑吧,反正以后她都笑不出来了。”
走进船舱,陈鸽颇为自来熟的找了一个凳子坐下,等待着自己的毛巾和衣物的同时,终于有片刻的空隙来梳理一下脑中关于古墓丽影的记忆。
二十一岁的劳拉,刚从剑桥的历史和考古专业完成学业,古旧的文献和满盈着霉味的图书馆显然满足不了这个小姑娘日益增长的冒险精神。
年轻人的冲动是一回事。
而另一个促使她进行冒险活动的原因,就是她的父亲因为研究历史中的神学而备受学术界的嘲笑。
她这也是为了挽回父亲的名声。
而这次航行的目的地,就是一处涉及到神学的失落国度——邪马台。
传闻在弥生时代,樱岛的南方海域,存在着一个岛国,名为邪马台(yamato,山に居る人)。
按照天夏的《三国志·魏书·倭人传》记载,就是——山里人儿。
经历过战乱的邪马台拥立的第一位女王,叫做卑弥呼。
这位女王的年纪很大,又不结婚,擅长以鬼神之事迷惑百姓。
所以这些百姓的诸多记载流传到后世就极具神话色彩。
据说卑弥呼拥有强大的法术能力,可以控制风暴和海浪。
于是又被尊为太阳女王。
然而对于现代人来说,这种传说无异于谣传,说是自然现象反而更令人信服。
劳拉的目的,就是寻找到这个失落在历史当中的国度,并探寻这个传说的真相。
“先替邪马台默哀一秒钟吧。”
陈鸽一阵腹诽。
劳拉在玩家当中有一个响当当的称号,遗迹毁灭者。
在陈鸽看来,劳拉根本不懂什么叫考古。
古代文物!
那玩意儿多精贵啊,一草一木都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只有去过米国的救援现场,学习过考古式挖掘,才有那么一点点底气敢说自己会考古,讲究的就是一个慢字。
慢工出细活嘛。
当然,坐在别人的板凳上面,拿着别人提供的干净毛巾,说这种话显然不够厚道。
所以换完衣物之后,陈鸽只是安静的坐在一群人旁边,吃瓜看戏。
船舱内部,因为俄罗斯人的消息,已经吵起来了。
对陈鸽颇感亲切的樱岛小姑娘萨曼莎同样坐在旁边吃瓜,顺便录像。
“劳拉,你怎么会觉得我不认真看待这次探险?不只是萨曼莎的家人给我们提供了资金援助,我也投入了毕生的积蓄!”戴着眼镜的惠特曼博士摊开两只手掌,加强着自己的语气。
劳拉也不甘示弱:“没错,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应该往东,而不是向西。”
惠特曼博士生气道:
“没有任何书籍记载了这点,你的想法只是毫无根据的猜想!”
难怪这船开的那么慢,原来还没确定向左还是向右。
陈鸽咂了咂嘴,这种看戏的时候,嘴里没点东西,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诶,你知道他们在吵什么吗?”萨曼莎好奇的问道。
这种时候,陈鸽是非常乐意替其它吃瓜群众科普战况的:“还能吵什么,当然是航线,右边这位喷着唾沫的男士想要去西面,左边极力躲避的马尾女士想要去东边,两个人意见不同,于是彼此探讨一下,这在实验研究当中是很常见的情况。”
“看不出来,你懂得还挺多。”萨曼莎恍然大悟的点头,转头看向陈鸽,眼里的好奇越发浓郁,“那个马尾的女孩叫做劳拉,她是我的朋友。”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没有人比劳拉更懂邪马台。”
陈鸽也因为这句话的句式,偏头看来。
见他偏头,萨曼莎既开心又认真的说道:“所以我相信她,罗斯也相信她,罗斯是坚忍号的船长,就是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白头发大叔,脾气很坏,一点都不可爱,你和他说话要小心一些。”
陈鸽点点头,示意明白,然后继续观战。
“我们不会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机会只有一次,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承担风险,惠特曼。”黑人女性加入战场,给了惠特曼博士一刀狠的。
陈鸽惊讶起来,这话听着没有任何侮辱的意思。
可是惠特曼是博士,在欧洲的某些国家,称呼有博士学位的人如果不带博士两字,那就跟侮辱没有两样。
这点在某个擅长修建下水道的国家最为普遍。
不等惠特曼反应过来,劳拉立马接下话茬,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没错,我们不应该跟随前人的足迹,不管这些书是谁写的,他们都没有找到邪马台,惠特曼博士。”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
写书的那些学者,没有一个找到那个失落的国度,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书中夸夸其谈,赚的盆满钵满。
惠特曼深知这点,也是愣了一下,卡壳了。
陈鸽摇头叹息,胜负已定。
“惠特曼博士到底还是吃了太年轻的亏,也不想一想,两个女人一台戏,那是你能吵的赢的吗?但凡是个有点经验的天夏男人就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惠特曼博士半天憋了一句:“我不会为了你们的直觉冒险,从而赔上自己的声誉!”
这话就跟“我还会回来的”一样,除了大声一点,几乎毫无作用。
说完这句,惠特曼本想偃旗息鼓,等吃完饭再来二辩,可是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瞥见惦记起食物的陈鸽,于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问道:
“你知道那些俄罗斯人朝着哪个方向走了吗?”
陈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和自己讲话。
这不是病急乱投医吗?
就算俄罗斯人走的东方……可是东方的海域叫做太平洋……彼此碰上的几率可想而知。
何况他们脚下的这艘坚忍号,本就是为了冒险而生,曾经和劳拉的父亲并肩作战,跑起来就两个字:利索。
所以劳拉绝不会放弃去东方的决定!
“西边,那些可恶的俄罗斯人去了西边。”陈鸽补上最后一刀。
惠特曼博士显然是一个胆小怕事的人,立马不说话了,而且开始担忧去了西边,真的遇见俄罗斯人会不会死。
见他开始犹豫,其它成员也都纷纷表达可以去东边试一试的想法。
最后老头子罗斯船长出来一锤定音:
“我是船长,全部听我的。”
“既然劳拉提供了新的计划和想法,那么我们就朝着龙三角前进。”
“好家伙,早干嘛去了,刚才坐在旁边犹豫不决,没有一点我们老年人应有的魄力,又想相信劳拉,又担心判断失误。”
听到确定航线,没瓜可吃。
于是陈鸽望向正在旁边做饭的地方,极其克制的望了一眼热气腾腾的锅炉,才不至于淌着口水冲上去。
终于……数个纪元之后,自己终于就要吃到人类制作的食物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厨师不是天夏的大厨。
算了,陈鸽环视周围,自我安慰起来,只要不是英国人就好。
“今天的食物是……”新西兰的胖小伙抬起头来,锅里的热气升腾,以至于他表情有些诡异。
陈鸽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对,你们猜的没错,美味的咖喱!”
“……”
早晚要揍这家伙一顿。
陈鸽哀叹,冷冻实验没有成功之前,实验室的懒癌研究员最喜欢给他灌这种东西流质食物维持生命体征。
颜色都一样糟糕,让人没什么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