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笙赌气回到潜山,连续几天都情绪不佳,路夫人问她和沈望发生了什么事,宁笙只是摇头。
在宁笙切菜不小心把手给切到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太过消沉了。
就算沈望体内有那团雾的意识碎片,但他毕竟困在小世界,受角色身份影响,也不认识真正的她,他不喜欢她是正常的,他排斥她也是正常的,她何必庸人自扰患得患失呢。
宁笙捧着流血的手走出来,说:“小桃,你炒一下菜。”
小桃惊道:“小姐,你流了好多血。”
“我没事,你快去忙,一家人等着吃饭呢。”
宁笙回屋找金疮药,十五上前为宁笙包扎,她十分自责,“路小姐,我没保护好你。”
宁笙笑道:“这谁能预料得到,再说又不是什么大问题,别放在心上。”
“主子派我保护你,你受了伤就是我失职。”
“十五,你在保护我之前做过别的什么任务吗?”
宁笙看出十五的为难,换了个问法:“你以前做任务的时候受过伤吗?”
十五点了点头。
“什么样的伤?”
“都是些不足挂齿的伤。”
“有我这个不足挂齿吗?”
“这不一样。你是主子,身体金贵。”
十五包好宁笙的手指,默默退到一边。
宁笙想起了很久远的日子,那时候她是匮乏区的一个野小孩,为了讨一口饭吃,她竭尽所能学各种东西,证明自己的价值。
同样是匮乏区的孩子,有爹娘亲人护着的孩子磕一下碰一下都会有人大呼小叫上前关心,她这个野孩子哪怕受伤流血了也要尽量找个没人的角落止血,她怕自己变成别人眼中的麻烦,所以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自己受伤。
宁笙叹了口气,说:“同样是人,没有谁比谁金贵。十五,若是旁人金贵,自己也定然如此,至少,我们自己要爱惜自己。”
十五动了一下嘴唇,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十五觉得路小姐是个好姑娘,对自家主子也很热情上心,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主子总是不愿意接受她的好意。
如果他不喜欢路小姐,他就不会派自己出来专门保护她了;如果他心中在意路小姐,又怎么会出口伤人呢?
十五思考了一下,下了一个结论:主子的事不可置评,他们自有道理。
路轻舟听说宁笙切到手指,一脸担心地敲门进来。
“姐,你伤得严重吗?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
宁笙笑他:“你姐又不是豆腐渣做的,切一下就碎了,已经包扎好了,没事了。”
“姐,你和沈望哥是不是吵架了?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宁笙低垂眼眸,“他没做什么,是我的问题。”
路轻舟泛起心疼,“姐姐怎么可能有问题,一定是沈望哥欺负你了。”
宁笙上前看着这个白得的弟弟,笑道:“放心吧,都是些小问题。哪对夫妻不闹点口角矛盾呢,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都是些正常的生活情趣。”
路轻舟被宁笙这一通“虎狼之词”羞得面红耳赤,他还是太低估自己姐姐的脸皮了,在遇到沈望哥的时候,她似乎总能爆出生猛的言论。
“姐,你们还没成亲呢!”
“迟早的事嘛。”
路轻舟看宁笙嬉皮笑脸的态度,知道她缓过来了,不过作为娘家人,姐姐还没嫁过去就受了气,要是嫁过去了,他们不在身边看护着,那时候她受了委屈又该怎么办?
路轻舟打定主意,要进城找沈望谈一谈,他现在虽然弱小,但是不能让沈家看轻了他们,以为沈家没人了。
“姐姐,你这几天就好好休息,要做什么有我们呢,你的手也不要沾水,万一伤口恶化了就不好了。”
宁笙笑眯眯接受着路轻舟的关心,心里像是有一股暖流在流动。
她默默感叹,这就是有亲人关心的感觉吧,多好啊。
“姐,我说话你在听吗?”
“在听呢,谢谢轻舟的关心,姐姐很开心。”
路轻舟有些害羞,“那你休息,我出去做事了。”
路轻舟离开,宁笙转头对十五说:“十五,我弟弟是不是很可爱?”
十五有些不明白宁笙为什么要用“可爱”形容一个男子,她回道:“路少爷很敬爱路小姐。”
宁笙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表的满足感,有弟弟真好啊。
路轻舟给郑涵请了个假,给张怀恩打了个招呼就骑马去了彭城。
他要进城给宁笙买祛疤的膏药,流了那么多血,伤口肯定很深,伤好之后多半会留疤,姐姐一个千金大小姐的手,一年不到时间已经伤痕累累了,路轻舟想到这点就想要流泪。
是他没用,不能保护姐姐,让她吃了这么多苦。
他还要去将军府找沈望,为姐姐讨公道。
宁笙连着好几天没去将军府“骚扰”沈望,沈望竟然有些不习惯。
他时不时拿出怀中的香囊看看,看的次数多了,他都能记住上面的纹路和每个走线了。
沈望反复回想,要是当时直接接过就没有后面那些事了,她似乎很生气。
也是,他说的话确实伤人,那不就是直接在骂她不要脸吗?
沈望觉得自己虽然冷漠但不算是个刻薄的人,可偏偏对上宁笙,自己好像总显得刻薄了。
听到小厮通报说路轻舟来了,沈望惊讶了一下,怎么是路轻舟来,不是她?
路轻舟一般不来找他,突然造访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望快步往外走,把人迎进去。
“路少爷今日何故前来?”
“沈望哥,前几天我姐来找你,你对她说了什么?”
沈望心里一咯噔,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路轻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沈望哥,你当初为什么要向我姐提亲?”
沈望抿嘴不语。
路轻舟有些失望:“你要是不喜欢我姐姐,就不应该给她希望,你明明知道她钟情于你,你既然不喜欢她,早日说清楚,一刀两断,趁早让她断了念想。这样,她也能尽早走出来,以后寻个真正喜欢她爱护她的人过日子。”
沈望的脸彻底冷下来,“我为什么和她定亲,你不应该问我。”
路轻舟愕然,难道这里面还有隐情。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沈望口气不善。
路轻舟捏了捏拳头,鼓起勇气说:“那日姐姐从彭城回来,一直心绪不宁,今日还把手切了,沈望哥,我只有这一个亲姐姐,你若是欺负了她,我拼死都不会放过你。”
沈望听到宁笙的情况,心提了一下,又见路轻舟这么关心维护她,轻声笑了起来:“好啊,我倒想看看你怎么不放过我。”
路轻舟被挑起了火气,一拳送上去。沈望脚步不移动,身子一侧轻松躲开。
路轻舟使出浑身解数,气喘吁吁都不能打到沈望分毫,他揣在怀中的药膏在打斗的时候掉了出来。
路轻舟赶忙收起拳脚,捡起地上的药膏,非常宝贝地吹了吹、擦了擦。
沈望眼神一暗,丢下两个字“等着”,转身进了屋。
路轻舟气鼓鼓地站在院子里,他十分懊恼自己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
沈望很快从屋中出来,递给路轻舟一个精巧的小玉瓶。
“拿着。”
“这是什么?”
“比你手中的东西管用。”
路轻舟愣了愣,转过弯来,原来沈望哥有把姐姐的伤放在心上啊,不过他故意说:“我可以接,但不确定姐姐会不会用。”
“为什么不用?她分不清好坏吗?”
“唉,姐姐是最不喜欢打一棒子给颗枣的行为了。沈望哥,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今日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