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笑道:“孟秋姐姐,才女纵有攀龙附凤之心,也是人之常情,本宫觉得不必太过苛责。”
“庆吉妹妹这话可就错了,当不当得起龙凤之位,还得看家族、看才学、看德行、看容貌……这可不是闹笑话儿,皇后采选时可要当心些,别选了德行败坏之人,夺了皇后宝座!”
叶宫人吃了半个果子,笑嘻嘻地道:“今日不是采选女官么?怎么说的像是采选妃子似的?”
谭嫔挨着叶宫人坐着,本就反感叶宫人携口大嚼,咯吱咯吱个不停,见叶宫人如此,当即就白了一眼叶宫人。
阮贵妃却道:“余尚宫领进宫的才人共七十四人,昨晚本宫问起皇上,皇上说后宫初立皇后,也该适时采选些宫人以供御幸,各王府宗室也有适龄婚配的,本宫听皇上这意思,今日先选宫人并宗妇,再选女官。”
皇后闻罢,笑着道:“可是——皇上并未说从此处采选——”
阮贵妃却一摆手,才带来的一个女官叫小蝶的就夺了有丰女官手里的册子,打开便念:
“钱湘南第一,陈景鸿第二……”
不出半刻,竟都读罢,合上册子,交给了阮贵妃。
“庆吉妹妹,本宫觉得,就按这上头的排名,先选宫人宗妇可好?”
皇后面色阴沉,却做笑容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本宫岂敢擅作主张。”
湘南听闻,心下如煎,若是如此,岂不是成了那皇帝老儿的老婆?
那皇帝没有四十,也有三十多岁。
湘南告诉自己镇定,四下看了一番,见备选才女们个个乐不可支。
陈景鸿更是眉飞色舞,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贵妃命小蝶又拿了一个册子,递给余尚宫。
“余尚宫,不知道这次下了青中山,可还高兴?”
余尚宫微微一笑:“回贵妃娘娘,没什么高兴不高兴的。”
阮贵妃笑道:“那你可是不尽心了,按理说在青中山日日教习备选才女,可不是累坏了?下了山,自然清闲许多,怎会不高兴?除非,你是在青中山上懒惰了,才不觉得格外高兴?”
余尚宫立在那里俯身道:“不敢,自有皇太后监督。”
湘南腹诽道:“人家高兴就高兴,不高兴就不高兴,要是财团有这样的领导,早晚公司得黄摊子。”
阮贵妃点了点黄梨木案,轻靠在椅上,笑道:“好啊,既然如此,那便念念吧。”
余尚宫领命,打开册子:
“上谕礼部曰:祖宗之法,中宫已立,禁中须人急,宫内分司六尚局,女官甚少,宫妃王妃亦不足,今得年十一以上年十六以下七十四人,皆德行高尚,通晓诗书,女貌端庄,皇太后特请余静尚宫于青中山预教读书,习于礼法,自乞巧节之日起,至冬至节尾后终,今有传闻,余尚宫……徇私舞弊……受皇后之托,私传答案于钱湘南,并嫁祸东宫侍女阮予伶……私刑宰相府庶女陈三槐……”
余尚宫读到这里,深吸一口气……
“奴婢不知何为“徇私舞弊”,何为“嫁祸”,何为“私刑”。但请皇后、贵妃明察。”
余尚宫眼底清澈如水,沉静无比。
青中阁内,暖炉火红,烧得噼里啪啦,湘南觉得地暖温得从脚到头都出了汗。今日,除了余尚宫,她钱湘南自己恐怕也是难走出天青阁了。
呵呵,终究是逃不过苛责。阮贵妃是不允许她钱湘南进宫了。
宫里要下毒害她的,除了阮贵妃,该是没有别人了吧。
“余尚宫,可有多人举报,说余尚宫亲自捧出个前所未有的才女,姓钱,名湘南的。”女官小蝶斥道。
“有才之人,怎么?捧不得吗?”
“呵呵,自开国以来,本宫还未曾听过,一个出身寒门、嫉妒好友、欺负继母、勾引侯府小爷又抗拒媒妁之言、与男人不清不楚、才品恶劣的野马女子,京城四大恶人之首,一进了青中山,就识的名贵药材、写得一手好字、自创一首惊天动地的笛音曲、竟还有能耐查了案子,将宰相之女、好友陈三槐亲手送进暴室,究竟是世人小看了此女,还是她的姐姐一夜之间做了皇后呢?”
余尚宫淡淡道:“不知小蝶女官何出此言,似乎有意针对皇后,奴婢惶恐。”
“你……”小蝶女官瞬间恼羞成怒。
湘南见状,便知道这阮贵妃素来养尊处优,嚣张跋扈惯了。下头的一个女官都敢当众给尚宫甩脸子。
想是经常给贵妃脸色看的人,定是少之又少。
这贵妃除了摆架子、满口刻薄,倒是没见出可入得天子眼的优点。皇帝常玠为何……
那腰肢还算柔软,保养虽得当也免不了年岁上了三十。
不过是仗着宠爱,后宫之人无人敢制衡罢了。
湘南担心起来,这皇帝岂不是个昏君,养出个如此尖酸刻薄,眼里容不了沙子的贵妃?
“不如请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各宫妃嫔宫人当场考试、当场评判,免得今后再争口舌。”余尚宫似乎步步紧逼阮贵妃。
阮贵妃气不打一处来,用手指着余尚宫道:“考就考,本宫不信,一个素来被称为野马的女子,难不成还成了本朝开国以来第一奇女子?”
皇后笑道:“孟秋姐姐休要与一个奴婢生气,若是比过,本宫妹妹果真没资格,本宫定当上报礼部,将其送回钱府。余尚宫遣回青中山中。”
阮贵妃一锤定音:“好啊!”
兰妃听闻猛地一惊!这岂不是便宜了钱湘南!便宜了皇后!
兰妃看了一眼阮贵妃,贵妃正在气头上,四下看着侍女们布置,生怕有作弊的,竟没有听出皇后的弦外之音:
若是钱湘南败落,也不过送回钱府,余尚宫也没处置。
兰妃比比划划地,阮贵妃也没看见。
皇后瞥了兰妃一眼,兰妃只好作罢,独自在一旁生气闷气。
叶宫人见有比赛,乐不可支,一扬袖子蹭翻了酒杯,洒了谭嫔一身。
谭嫔一抖袖子,白了一眼叶宫人:“哎呀,怎么回事?你怎么喝的酒,洒到我身上来了。”
叶宫人也不知道这酒是如何洒的,只得站起来赔礼,给谭嫔擦了又擦:“谭嫔,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便好了,我给你擦擦啊……”
谭嫔见状虽无奈,又不好继续斥责,借口起身更衣去了。
叶宫人又心安理得地坐下,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一个小宫女站在身后给叶宫人倒了一杯清茶,叶宫人便饮了一口。
侍女们送来七十四个案头、坐榻,就着天青阁的地方,摆在中央。
七十四名备选才人依次坐好,钱湘南的位子——就在阮贵妃的眼皮子底下。
阮贵妃冷笑道:“钱湘南,你现在求饶还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