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布庄的声音很好,虽说前不久发生的事情着实有些影响,但好在他们又用了一些手段挽回了那些客人,所以布庄也没有承受什么过大的损失。
温如初在吃过午饭之后便带着银文来到了锦绣布庄。
看见来人,钱玥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眼。上好的绫罗绸缎织就的锦衣,金丝镶边,精致非凡的绣花,头上珠钗也是耀眼非常,一看便是非富即贵,并非普通人家。
“哎呦,这位客官要些什么布呀?”看着如此华贵的衣着,钱玥也不顾自己手中的客人立马迎了上来。
看见来人,温如初也将其上下打量一眼,圆滚滚的身材,看便是常年胡吃海喝留下的后遗症,这身上穿的和头上带的也很是富气,看见她就眼冒金光,一看就是个贪财的主。
好在今日这一身是特意为她穿的,否侧按照自己平常那样普通的装扮定然吸引不了这人的注意。只不过这一番衣服和打扮下来倒是让她阿姊和阿娘好一阵惊讶就是了。
“您这可有北方荒地来的绫罗?”
北方荒地的绫罗和平常的绫罗并不一样。
虽说所制作的原材料都是用的蚕丝,但是北方荒地的蚕丝却和平常所用的蚕丝并不一样。
北方荒地因为常年干燥,且日头较大,所以那里唯一能够取用的蚕丝也只有荒地中那一小片的树林中的春蚕所吐出的蚕丝。
虽说那里的蚕丝所制作出来的绫罗绸缎基本上没有什么光泽,但它胜也就胜在这里。
因为没有什么光泽,做出来额衣服也就不算特别好看,于是为了弥补这一不足,那里的工人们可以说是每天都在思考该如何将其变得好看,终于有一天,一位工人偶然发现他们所织造出来的绫罗都有着一种独特的花纹,于是他们便利用这种花纹再加上不同颜色的蚕丝织造出了一种特有的带着繁复且美丽的花纹的绫罗。
经过这种加工,那绫罗便从原本的黯淡无光、鼓噪乏味变得很是灵动美艳。
再后来,那绫罗慢慢流出,涟国人民见此绫罗丝滑且美丽,比之他们平常穿的绫罗要好看且特别许多,便成了这里极为稀有且昂贵的布料。
不过,这种布料一般都是进贡给皇帝的,所以平常只有宫里的贵妃或者王公大臣们的家眷才有的。
平常的布料店内莫说卖了,连有都没办法拥有。
当然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这家布料店的通货渠道广泛,或者和宫里人有勾结,亦或卖的是假布料。
而她之所以会问这个,主要一个原因也是为了试探。
出来之前无意间听家中下人提起了锦绣布庄,说是他们那里有北方荒地的绫罗可买,算是昌荣城内除了最大那家荣和布庄外独有的一家。
荣和布庄她知道,毕竟她家制衣的布料便是来自荣和布庄,且荣和布庄又是吏部听从皇上指示所设的布庄,所以那里有卖荒地绫罗也不奇怪。
只是锦绣布庄这一小小布庄却是哪里来的荒地绫罗就不得而知了,所以在观察这里情况的时候还得看看他们是否真的有这荒地绫罗,若真有这绫罗又是从何而来?
钱玥一听她想要的那北方荒地的布料,眼中的光芒更加的旺盛了,连带着说话额语气都上扬的许多:“有的有的,客官稍等,我这便拿给你看。”
趁着钱玥去往后院的间隙,温如初便吩咐了银文前去调查一下锦绣布庄的通货渠道有哪些,而自己则带着随同一起去前来的另一个丫鬟四处走了走。
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前院应当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且今日点的这香她闻着也只是一些普通的凝神香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而钱氏兄妹的房间和后院才是真正应当观察的地方。
正思考着,钱玥便抱着一块布料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矮个子,略有些胖的男人。
这人的穿着看起来同钱玥一样很是富贵,暗红的衣衫之上绣着繁复的花纹,发丝尽数盘起,肥腻的双手抱在身前,眼神泛着和钱玥一样的茂盛光芒,看起来很是猥琐。
从衣着来看,这人便是钱玥的哥哥钱万财了。
“小姐,你看看,这是不是您要的绫罗?”钱玥伸手将自己手中的绫罗递到温如初面前。
见状,温如初眉头微微一皱,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这两兄妹的样子,总觉得一阵恶心。
一旁的随侍的丫鬟见状赶紧上前一步接过钱玥手中的绫罗。
看着温如初嫌弃的样子,兄妹二人也没多想,只当是富贵人家的富贵病罢了。
温如初转头看了看丫鬟手中的绫罗,花纹样式倒是同那荒地绫罗一模一样。
随后她又将手放在绫罗上面摸了摸,随着手指的滑动,丝滑的触感随之席卷了她的手指,这花纹看起来分明是那样的繁复,手指却触不到任何的异样,还是那样的丝滑柔顺。
“展开。”温如初樱唇轻启,清冷的声音容不得一丝拒绝。
丫鬟听话的将绫罗舒展开来。
随着绫罗的落下,一阵淡淡的香味也随之飘进温如初的鼻内,这是荒地绫罗自带的味道。很好闻,也很舒服。
温如初转头看了看外面,阳光还不错。
正当她想着将这绫罗带去外面的阳光之下看看的时候,阳光就偷摸从屋顶的一处缝隙内钻了进来。
好巧不巧,那落进来的阳光刚好就打在了那绫罗之上。
随着阳光的映射,绫罗也开始泛起了流光溢彩的光芒。
钱玥拿来的是一块偏暗的深蓝色绫罗,再这样的颜色之下,绫罗所泛出的五光十色的光芒竟显得更加的好看了些,在加上上面这繁复的花纹,荒地绫罗更是呈现出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美感。同她自家的绫罗想比,可以说是没有丝毫的相差之处。
如此看来,应当是真货没错了。
“您看这布如何?若颜色不称心,我这便再去取一些其它颜色的来。”钱万财一脸谄媚的看着温如初。
“不必。”温如初一抬手,示意丫鬟将绫罗收起:“实不相瞒,我今儿个是来和您谈一桩生意的。”
“生意?”钱玥疑惑。
“是何生意?小姐不妨说来听听。”不同于钱玥的疑惑,钱万财的应对却是十分从容,想来定是早已习惯了此种场面。
“外面不方便,不知可有方便一些的地方?”
“这......”钱万财一向是不怎么愿意同他人做生意的,所以他刚刚也只是想顺其自然的给拒绝掉。
这种犹豫自然也是在温如初的预料之中的,所以她自然也有应对之法,反正来时就没有想过要瞒着自己的身份,那么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满的,丞相无论如何,丞相千金的面子他们总不能不给吧。
“我乃相府千金温如初,我想和你们做的这桩生意只有好处且绝不会有坏处。”温如初微笑道。
果不其然,一听到是丞相府的千金,原本有些犹疑的钱万财立刻来了兴趣,连带着带她进入房间的脚步都显得很是愉悦。
不同与但是案发是的场景的是今日的后院中有着许多来来往往的店小二以及一些仆从。
后院的摆设很整齐,大大小小的箩筐和高架之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春蚕和布匹,柴房和钱氏兄妹的房间前还种植着两颗大树。
风一吹过,大树发出阵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使后院之中多了一丝凉爽之意来。
这么一圈看去,这后院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本来温如初已经准备随着钱万财进屋了,忽的,她眼光一撇,突然瞧见左边那颗树下面的土有些奇奇怪怪的。
按理来说,一颗种植了许久的大树下的土地应当是干燥的才对,就如同右边的树一样干燥且生长着一些些的小草。
可是这棵树下没有,并且这土还很湿润。
一颗在一个地方生长了很久的老树是不需要浇水的,那么是什么原因会让他们这么不厌其烦的给这棵树浇水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树是刚刚移植来的。
可是也没有听说这两兄妹有种树的喜好啊?而且还听小桃说过他们前段时间还嫌院子里的树太碍事,想把左边的那棵树也给移走呢。
没想到今日她来一看,这不仅没有移走,还多出来一颗树,所以这树一定有问题。
同样的,他们的房间里也很干净,物品摆放的也很整洁,就像是每天都有特意收拾一样。
来之前她曾让牧判带自己去见过钱思芸,让她将这两兄妹的喜好、习惯什么的全部告诉她,她说他们并没有收拾房间的习惯,所以按理来说他们的房间不应该是如此的干净整洁,且整洁过了头。
除非这两天是有特意收拾过的。
看样子她还有很多的事情得去问一问牧判,然后让银文夜里探一探这布庄和兄妹俩自己在外的宅子了。
......
......
酉时,小桃正在院外放着纸鸢。
这时候的外面的太阳已经在渐渐落下,温度也并没有那么的炎热了。
随着太阳的落下,微风渐渐起来,将这外面的暖气渐渐吹去,留下的只是一阵阵的凉爽之意。
这时候,陈管家也到了休息的时候。
他正在外面慢慢的踱步归家。
还没等他到达自家院子前,他便看见正在放着纸鸢的小桃。
纸鸢在小桃的放飞下飞的很高,能看见的几乎就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影子而已。
扯着线的小桃看着天上的纸鸢,嘴角始终带着一阵欢快的笑意,就连眼里流露出的都是一阵阵止不住的欢乐。
正在她为这纸鸢的高飞而感到高兴的时候,她手中的线却突然断了,纸鸢就这么落下,落在了陈管家屋后的那颗树上。
“啊!我的纸鸢!”
看着落下的纸鸢,小桃惊呼一声,眼中声音中充满了大大的委屈。
她转过身,准备绕路去找自己的纸鸢,却看见了正止步看着她发愣的陈管家。
“大叔?”
一声大叔叫去,陈管家并没有任何反应。
“大叔!”
小桃再叫一声,并踮起脚尖,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听到第二声大叔,陈管家这才反应过来。
“哦!小桃啊!”
“大叔,你好奇怪哦!”小桃一撇嘴,毫不客气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哈哈。”陈管家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
“对了,大叔,我刚刚放纸鸢,结果线断了,纸鸢落在了你家后面的那颗大树上,大叔能帮我捡一下吗?”说完,小桃又眨着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用一种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
“好。”陈管家忍不住摸了摸小桃的头,说话的语气很是宠溺。
纸鸢落在大树的树顶之上,陈管家愣是废了好大的劲儿才将其拿下来,好在从前他也是时常帮着自家小女儿拿那掉在大树上的纸鸢才不至于连树都不会爬,虽然现在不如从前那般腿脚利索了,但也还是能够爬树的。
小桃眼看着陈管家费力的爬上树去,又看着他慢悠悠的爬下来,心中是好一阵担心,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给摔下来摔断了腿,到时候自己怕是要出银子给他疗伤了,本身月银就不多,可得盼着他小心些。
“给。”陈管家将手中的纸鸢递到小桃面前。
“谢谢。”小桃接过纸鸢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没关系。”看着小桃开心的笑脸,陈管家也忍不住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只是这个笑容还没过多久,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既悲伤又怀念的神情。小桃垂下脑袋,眼泪不知不觉的就蓄满了眼眶,一副要哭出来不过的样子。
“怎么了?”看着小桃一副要哭不过的样子,陈管家好一阵担心。
听到他的声音,本就摇摇欲坠的眼泪更加的控制不住,愣是从脸上给滑落了下来。
她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抽抽搭搭的开始说道:“从小......我就喜欢......喜欢放纸鸢......都会有阿爷......陪着我......每次这线......断了......阿爷......都会向您......一样......帮我把纸鸢......捡回来。”
听到她的话,陈管家一时沉默,看着她的脸不由地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儿,这孩子真是和他女儿太像了,若是自己女儿还在,应当也是如同她一般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