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墨见青衣和书琴已经坐下来聊天了,推了推黏在他身上的苏灵灵,不耐烦道:“赶紧下去,几句笑话就把你吓成这样。”
苏灵灵还是害怕,她稍微松开自己的身体,手依然死死抱着贺子墨的胳膊,声音颤抖地说:“别,让我缓缓,我害怕。”
贺子墨笑道:“你这点胆子也就只敢和我横。”
贺子墨突然想起他们小时候去闯“鬼屋”的事,那时候苏灵灵也是像今天这样,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黏在他身上。
明明平时横得不行,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一说起“鬼”这个字,她的胆子就全不见了,娇娇弱弱的,整个一个小可怜样,让人心疼得不得了。
也许是偶然唤起了一点幼时的记忆,贺子墨看着挂在他胳膊上的苏灵灵有些恍惚,心也不自觉柔软了一些。
“行了,刚才是吓唬你玩的,别怕了。”贺子墨口气生硬地安慰了几句。
苏灵灵缓了一会儿已经好多了,她听出贺子墨话里的关心,不由地升起了一种久违的甜蜜。
她的胆子是小,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承受力上升了一些,害怕的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了。
苏灵灵察觉到贺子墨的纵容,她故作虚弱地说:“我吓得没力气,你让我靠一会儿。”
贺子墨抓着她的手,把人拉到椅子上一坐,说:“没力气就坐下,又不是没凳子。”
苏灵灵耍赖,一只手拉着贺子墨的手,说:“你让我抓会儿,不然我觉得心慌。”
“你怎么还是这么麻烦?”
贺子墨话是这么说,但最终也没扔开苏灵灵的手。
两人手握着手抓了一会儿,手心微微沁出了汗,热乎乎的有点粘。
苏灵灵按捺住扑通狂乱的心跳暗自窃喜,而贺子墨则觉得他掌中的手娇小柔软,一点都不符合苏灵灵在他心目中的野蛮形象。
他站在苏灵灵旁边,看到她也许是因为惊吓而发红的侧脸,不自觉握紧了手。
苏灵灵抬眸看向他,眼神懵懂无辜,问:“怎么了?”
贺子墨发觉自己刚才晃了心神,把手一甩,在身上擦了擦,说:“黏死了。”
苏灵灵恨自己这张破嘴,她撅起嘴,失落地收回手。
青衣还在和书琴说话。
青衣问:“除了练舞弹琴,你们就不做别的了吗?”
书琴一早听青衣的问题就看出她是个懵懂单纯的女孩子,看她身后那个男人的紧张样,书琴非常有眼色地不胡乱说话。
书琴在心里感叹,男人啊,又想要女人放荡,又希望自己在意的姑娘纯洁如一张白纸。
书琴笑道:“是啊,平日里也就练练舞,弹弹琴,有客人来了,就陪客人说说话。”
青衣面色冷了下来,她口气淡淡地说:“应该不止于此。”
书琴抬头一惊,她觉得眼前这姑娘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这么追根究底问一个花楼姑娘平时做什么是几个意思?
青衣说:“这个楼里的姑娘是否都用过一种油膏涂抹身体?”
书琴大惊,这是群芳楼里的一个秘密,眼前的女子怎么会知道?
她还以为对方是个单纯的白纸,结果人家深藏不漏,连群芳楼里专门魅惑男人用的独门香膏的事都知道。
因为老鸨梅姨不许她们把香膏的事说出去,就怕泄露了秘密,被别的花楼知道,从而抢了群芳楼的声音,所以书琴敷衍道:“姑娘们用的香膏都是从槐树街的香料铺买的,姑娘要是喜欢,我让丫鬟给您置购一份,改日送到府上,就当结一份善缘。”
青衣皱眉,十分难受地说:“用婴孩尸体做成的香膏怎么会有人喜欢?”
齐朝谨在听到青衣问香膏的事情时就提起了心,他直觉她问的这东西必定有蹊跷,现在听青衣这么一说,他大致明白了一些。
看样子这个楼里有人专门将婴孩做成香膏给楼里的姑娘用,这也就能明白为什么青衣会看到孩子们的魂体。
“你说什么?”书琴怀疑自己听错了,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苏灵灵也好奇道:“青衣姑娘,你刚才说什么婴孩的尸体?”
青衣指着躲在梳妆台那边的几个孩子魂魄说:“我说这楼里的姑娘用的香膏其实是他们的尸体炼制的。”
“啊!!!”
“啊啊啊啊啊啊——”
书琴和苏灵灵不约而同跳起来。
苏灵灵依旧是第一时间扑向贺子墨,书琴则跳到青衣身后,抓着青衣坐的椅子靠背瑟缩地看着梳妆台那个地方。
苏灵灵这次眼泪都吓出来了,她带着哭腔喊道:“青衣姑娘,你怎么还在讲孩子的事,那不是你开的玩笑吗?”
贺子墨也有些被吓住了,刚才青衣指的还是门口,现在指向梳妆台,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些东西不仅存在,还一直在他们周围移动。
贺子墨咽了下口水,道:“青衣姑娘,你还是莫要再开这种玩笑了,这夜半三更的,等会儿我们还要回去呢。”
青衣十分肯定加认真的说:“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看到了他们,香膏的事就是他们告诉我的。”
“啊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苏灵灵埋在贺子墨怀里捂着耳朵尖叫。
老鸨梅姨和伺候书琴的丫鬟推门进来。
梅姨看到屋里几个人,有三个面露惊恐,一个抱着孩子的公子神情严肃,只有那个穿水纹云衫的女子神色正常。
“发生什么事了?”梅姨问。
书琴浑身发抖,她听到青衣说她们用的香膏是婴孩的尸体做的时候就觉得恶心想吐,又见青衣指着角落说那些孩子就在那里,香膏的事也是那些死去的孩子告诉她的,书琴恨不能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书琴小跑过去紧紧挽着梅姨,哭道:“妈妈,有、有、有……”
梅姨不耐烦道:“有什么你说啊!”
书琴小声道:“有鬼。”
梅姨一把推开书琴,凶神恶煞道:“别给我胡说八道。”
书琴瑟瑟发抖指着青衣说:“我没有胡说,是她、她说的。”
梅姨其实听到这个事也有点发怵,人哪儿有不怕鬼的呢,尤其是她这种亏心事做多了人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更是害怕。
不过她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岂会被一个年轻女子的胡言乱语吓到,尤其这一群像是来找茬的人,他们说的话更不可信了。
正当梅姨要委婉提醒他们的时候,青衣说话了。
“你们要看他们吗?”
青衣心中默念法决,捏了一个手印,朝桌子对面一弹,轻呵一声:“显。”
屋里顿时显现七八个个头大小不一年纪不超过两岁的光屁股孩子。
这些孩子身体是半透明的,睁着一双黑黝黝空洞洞的眼睛看着他们。
这个法术只维系了一瞬,就这一瞬,屋里面昏倒了四个人。
梅姨、书琴、小丫鬟、贺子墨。
苏灵灵因为一直是鸵鸟姿态,不听、不看,所以没被吓住。
倒是贺子墨瘫软倒下的时候,她分了点心把人给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