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像阵风,突然而来,飘然而去。
她再次出现的时候,故人已逝,周围是不认识她的小辈,有几个是齐家子孙,他们仅仅对她有一点似曾相识的印象。
她收走了藏在殷怜神魂中的碎片,至此,天女瑶光的碎魂全部集齐。
所有的碎魂在青衣的识海中自行融合,为了不惹麻烦,她当即回到上界。
神君玄玉站在神殿前迎接她,不,迎接即将复活的瑶光。
青衣的识海一片混乱,她感受到自己的神魂在被一点点挤兑出去。
她跌跌撞撞走到玄玉面前,行了一礼,“神君。”
“随我来。”
青衣跟着玄玉去到冰莲造化台,两人盘膝而坐。
玄玉问:“你可有什么心愿?”
青衣面色苍白地看着玄玉,意外他竟然会施舍给她一丝仁慈。
青衣笑道:“只愿此遭还清瑶光天女及神君对我的再造之恩,愿我从此自由,哪怕永无再生。”
玄玉默了默,冰冷地吐出一个字:“可。”
话毕,他收回青衣手上的锁灵环,青衣身体灵气大盛,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要被爆涨的灵力撕碎,连带着自己神魂也在无穷的痛苦之中。
玄玉打了几个阵法控制住她体内混乱的能量,祭出一枚七彩流光的珠子,施展仙力运转这颗珠子。
七彩流光的珠子源源不断吸食青衣身体中的能量,直到一点不剩,直到她完全失去意识。
九天之上,仙鹤翔空,水莲盛开,霞光映照天空久久不散。
冰莲造化台上躺着一个清丽绝尘的女子,她双眸紧闭,面容安详,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白色灵力。
女子上方有一盏玉瓷天灯,灯上跳动着一点淡金色火苗。
神君玄玉坐在距离女子三尺远的地方为女子护法。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天灯烛火由淡金色转为灿灿金色,火苗跳出天灯,飘忽一周后跳进了女子的额头。
女子额上那一个白色圆点仙印渐渐绽开成一朵金色莲花印,她的身体悬浮起来,浑身散发出腾腾白雾之气。
白雾之气分散、聚拢,最后集成一小团虚虚幻幻若有似无的东西,像雾似云。
这一小团风一吹就能吹散的云雾之气在女子身边飘了一会儿,然后悠悠地飘出了冰莲造化台,飘离了上界。
悬浮在半空中的女子缓缓落到青玉透明的台面上,过了一会儿,她睁开一双淡漠的琥珀色的眼睛,她的面容也和最初躺在台面上的女子不同了。
玄玉缓缓收尾,吐纳片刻,睁开眼睛。
“欢迎回来,瑶光。”
瑶光天女站起来,面色平静,无悲无喜。
上界仙人,百年一瞬,千年一梦,她只像是沉睡了片刻,并不曾离开过。
可是献祭了自己灵体拯救回瑶光的青衣却在下界走过了千年的漫长时光,最后化归天地,重新变回一团无知无识的云。
八百年后,不空山。
一个十五岁的俏丽姑娘结束课业之后驾着白鹤飞到不空山最高的停云峰。白鹤刚一接近石台,她就迫不及待跳下去,一路小跑,拾阶而上,快接近终点的时候,她停下脚步,整顿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衫,然后轻缓地走完最后几个台阶。
这是不空山最高的一个平台,只有一个光秃秃的巨石台面,周边没有任何杂树遮挡。
高、险、孤。
台上端坐着一个白衣青年,他穿着不空山大弟子的无垢道袍,头上用一根古朴的木簪一丝不苟地挽了一个道髻。
白衣青年的头微微向上仰,似乎在看远处的天空。
“师兄,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俏丽的姑娘双手背在身上,眉眼之间流露出一丝兴奋和羞涩。
“明月师妹,可是师父有事叫我?”白衣青年回头问道。
白衣男子声音清冷,面目俊雅,他气质柔和,像一块温润的玉,谦和从容,积淀了光阴岁月的温柔。
“我爹没有叫你,是我来找你玩。”这个叫明月的姑娘走到男子身边,同他一样盘腿坐下。
男子收回自己的目光,恢复成最初的模样。
“师兄,你为什么总在这里看天啊?天上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天上有云。”
明月看着天上飘来飘去的云,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问:“云有什么好看?”
白衣男子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含笑,说:“云,有好看的。”
明月又跟着白衣男子一起看云,看着看着她有些犯困,不自觉打起来瞌睡。
她头往下一点,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师兄依旧老僧入定般看着远处变幻的云朵。
避免再打瞌睡,明月想着找点什么话题。
“师兄,你觉得哪朵云最好看?”
白衣男子没有犹豫,答道:“它们自有姿态,不过最好看的,我还没遇到。”
“那你刚才还说云有好看的。”
“是啊,云有好看的,不过还没出现。”
“师兄,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云啊?”
白衣男子想了想,回道:“我总觉得有一朵云在等我。”
明月完全听不懂了,难怪师门的人都说师兄是怪人,不过再怪也不妨碍自己仰慕他。
“师兄,我来之前听到我爹在和宁长老说千音阁的事,听说千音阁的镇山法宝被盗了。”
白衣男子有些意外,问:“你是说落霞琴?”
“是啊,就是落霞琴。”明月见师兄感兴趣的样子,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一遍。
“千音阁下月不是要开展鉴宝会了嘛,守琴长老想把落霞琴拿出来打理一下,哪儿知道琴不翼而飞,关键是,这个琴什么时候消失的都不知道。”
末了,明月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今年的鉴宝会还能不能正常开。”
她可是最期待这每三年举办一次的鉴宝会啊,每次会上都会展示好多精巧奇妙的法宝和稀有材料。
白衣男子拂衣起身。
“师兄,你要回去了吗?”明月高兴地跳起来。
她本来就是个静不下来的性子,要不是因为白衣男子在这里,她才不会这么好耐性在这个山风肆虐的地方呆坐这么久。
“回去吧。”白衣男子淡淡说,但他心里想着落霞琴失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