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你欺负,任你凌辱的小姑娘了。”
迟念妤根本控制不住言语中的颤抖,听得一群男人和陈采芬笑作一团。
轻蔑,是不言而喻的。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迟念妤倏忽间掏出匕首,几步上前抵住了陈采芬的喉咙。
沈思优在暗地里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几个花臂男人看似魁梧却也不敢轻举妄动,陈采芬在刀刃之下,方才的得意洋洋也都散得一干二净。
她额上冒了冷汗,口中喘着粗气:“你...你别动,有话好说...”
倒是离着陈采芬最近的纹身男人,一把抢过了迟念妤手里分明还在颤抖的匕首。
她是握不稳这些冰冷的东西的。
有些人生来就做不了伤人的利器。
迟念妤早料到这一下,她早已挽起袖子,扬起白皙纤细的手腕,用那最脆弱的地方,毅然迎上了冰冷的刀刃。
匕首如镜面一般,照得皮下血管根根分明。
纹身男人神色一惊,连忙闪躲。
人命自然是谁都不想背的,他已经进去过了,是说什么都不能再来一次了。
惊慌之间,手里的东西滑了下来,冷器落地的嘶鸣划破夜空。
匕首落地前仍是在迟念妤的手臂上划下了一道血痕。
虽避开了静脉处,但伤口不浅,血流如注,滴在年久腐坏的青石板上。
“呵,我要是死了,这匕首上可就你一个人的指纹。”
迟念妤冷笑着,用另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拿起了匕首,不顾流淌着的血迹再次对准那个位置:“要试试看嘛?犯了杀人罪的牢饭...好不好吃?”
若说死这个字,在场的人,不管是陈采芬也好,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也罢,没有一个是不怕的。
可唯有迟念妤不怕。
“你这个疯子!你...”
陈采芬才要破口大骂,便被那个纹身男人扇了一记耳光。
“你个臭娘们给老子闭嘴!”
迟念妤看着这一切,眼神里却没有半分冰冷,仍是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波澜。
她的嘴唇瞬间苍白,面如死灰:“我早先...已经失去了世上最爱我的人,剩下与我...有关的人,没了我...他们都可以活得痛快...我干干净净的,孑然一身,比你们...当中,任何一个,都不怕死。”
“你...你...”
那纹身男人开口,大约是想劝她不要轻举妄动或是其他什么,却是一张脸惨白如纸,干巴巴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迟念妤的声音低沉的要命,又断断续续地,但世界都安静了,唯有她的声音如古刹钟声般响起。
“但我...没想过用我的命,换你们任何一个的命...那太不值了。”
迟念妤手臂上的伤仍在不停地流血,沈思优担心她再说下去会不会失血过多昏过去。
“是...是啊,你...到底想怎么样?”
总算有人回过神来,用央求的语气问道。
“一件事,从今往后,不许你们再碰我家人,碰钰电台,一根汗毛,只要...你们答应...今儿这事就翻篇...”
“我们答应,那个电台我们今后一下都不碰,他们想怎么样都行...”
“你们最好...办到,不然...我们早晚鱼死网破。”
迟念妤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匕首插进了青石板间的泥土里,抬起凤眸看着他们。
“我说到做到。”
说完,迟念妤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她便觉得脚下的步伐轻飘飘的,甚至觉得她下一秒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眼皮沉得不行,视线渐渐模糊,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妈妈...我来见你了...对不起,别怪我...”
“迟念妤!你醒醒!”
沈思优在呼喊中将迟念妤送进了最近的医院。
她记不清已经腿软的自己是怎么从那个幽暗如地狱一般的地方逃出生天的,甚至无法将病床上的人与那个巷子的少女重合...
但好在她们都没事...
迟念妤伤口并没无大碍,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和过度紧张才会暂时休克。
“谢谢...你救我。”
迟念妤面上仍是毫无血色,气息奄奄的样子。
“没事,我就是把你送过来而已,医药费都是顾遇笙拿的,对了,我还想问你呢,你什么时候跟他那么熟的?”
沈思优故作轻松,意欲舒缓一下迟念妤的情绪。
谁知提到这个人却令她激动了起来:“什么?”
“啊,他给你打了电话,你还昏迷着,我就接了,我说你在医院,他马上就过来了...”
见迟念妤没说话,沈思优难免花痴了一下:“不是我说,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吧,他那时候可是风云人物,过去这么久了,他还是那么好看呢。”
迟念妤捡起刚才的话柄:“熟?我跟他不熟。”
她说着就要下床。
“诶,你去哪啊?你伤口还没好呢。”
“我...回家也一样的。”
迟念妤不顾沈思优的阻拦,忍着伤口的剧痛,踉踉跄跄地就要回家。
迎面就跟顾遇笙撞了正着。
“你怎么下来了?”
迟念妤没有回答顾遇笙,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一样。
顾遇笙不由分说地把她扶回床上,有了他照料,沈思优便放心的离开了。
“电台的事怎么样了?”
迟念妤不遮不掩,开口便问道。
顾遇笙也不必问她是如何知道这种没营养的话了,只道:“嗯,都解决了。”
“那就好...”
顾遇笙好像还想说些什么,迟念妤却先道:“电台杂七杂八的事我都告诉洛瑶了,就是那个小姑娘,你还记得吧?她现在开了个宠物店,空闲时候也可以到电台的,到时候...”
她就这样自顾自地说着,直到顾遇笙打断她:“你什么意思?”
“电台里的花和草,挺过一冬天了,你要是不喜欢了,扔了也行,春花...我可以把它带走,但是你想养着,我也没意见...”
“你想说什么?”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可顾遇笙还想再明知故问一句。
“我想说,我跟钰电台没关系了,或者,我们之间不再亏欠彼此什么了...”
半晌,顾遇笙才干笑了一声,那笑容比迟念妤见过他的所有笑容都冰冷,越看又越发觉得苦涩。
“所以我们之间就只有这些是吗?”
“这只是我想到的,如果你觉得我想得不周全,或者说,你觉得我还欠你什么,你都可以说,我...”
“我从来不觉得你欠我的。”
迟念妤记不得自己是怎么从医院回到家的。
记得的只有疼痛,是伤口在疼,还是心,她分不清。
只是撕心裂肺的疼,锥心刺骨的痛...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