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淑青缓缓从包里取出一页纸,轻飘飘的放在面前的矮桌上,
“余军先生是吧?看看?”虽然是个疑问句,语气却无比笃定。
一直坐在一边没有开口的余军接过那张纸,面色从不解、惊异再到恐慌,他紧紧的捏住那张纸,不自然的瞄一眼身旁的妻子,强装镇定的说,
“你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个?”
余太太一脸的莫名所以,看丈夫反常的举动,一把捞过他手里的纸。
董淑青坐在对面悠悠的吹了吹茶杯里的浮末,静静等着夫妻二人的反应。
只见余太太看完之后,将纸摔在余军脸上,气的胸脯震颤,
“余军你这个挨千刀的,居然敢背着老娘去赌钱!五百大洋!你怎么不去死!”
说着就对余军又踢又打,声泪俱下,“你个烂心肝的死鬼,一家子吃老娘的用老娘的,你一天游手好闲不算,你居然还有胆去赌钱?”
“不是,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动手!”余军看样子在家是长期遭受欺压的一方,对余太太的拳打脚踢步步退让。
办公室里顿时闹成了一锅粥,宁茵和郑琇莹瞪大了双眼,说好的请家长啊?怎么就变成了家庭伦理剧呢?
余秋月瞅了宁茵两人一眼,满脸的羞愤,看着打得不可开交的父母,
“爸!妈!别打了!”激烈争吵的两人此时早已听不见,好巧被宁茵两人看见这一幕,她只觉得此生的脸都被丢光了!以后在她们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指不定背后会怎么笑话自己。
这场闹剧最后被脸色铁青的教导主任和年纪主任终结,家里突然降下一笔五百大洋的巨额负债,余太太无法接受,死不认账,
“谁知道你是从哪儿弄来骗人的东西!我们不认,你就是吓唬我想让我放过你女儿!”
董淑青放下茶杯,“这么说余先生是想要赖账?那你可想清楚了。”
余军连忙拉住余太太,一个劲的陪笑脸,
“没有,没有的事,钱我一定会还,只是麻烦您跟谢老板说一声,再宽限我几日。”余太太不懂,他一个常年在赌场花楼里厮混的人,当然知道赖账的下场,一些还不了钱的赌徒被废了双手的不在少数。
“那今天这事您看怎么解决呢?”
“今天?哦!小孩子打打闹闹都是小事,您不用放在心上。”
余太太还要再说,被他一巴掌扇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至于回去后是怎样一番光景,那就是余家自己的事了。
董淑青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余太太,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一个男人也是倒霉,走之前将那欠条撕得粉碎,
“我这人说话算数,你家闺女的医药费,这五百大洋抵了吧!”
郑太太稀里糊涂的跟着董淑青进去,再飘飘忽忽的跟着董淑青出来,全程看她一个人操作,没有一点参与感,董淑青站在车前,又恢复了优雅亲切的笑脸,
“郑太太,我送你一程吧?”
郑琇莹推推她,她才反应过来,“哦哦,不麻烦您,我叫辆黄包车就行。”主要是刚刚看她大杀四方完,她这会儿有些渗得慌。
董淑青一把拉她过来,“不麻烦,顺路的事儿,跟我这么客气干嘛!”
宁茵目送两位母亲走远,午休时间也过去了,离上课也没多长时间了,两人拉着手回教室,郑琇莹啧啧称叹,
“茵茵,我再也不敢正视董阿姨了……”
“没那么夸张吧?”虽然说这话的时候,她也默默的咽了咽口水。
回到班里,离上课还有一会儿,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都在趴着睡午觉,余秋月先一步回来,倒没想到张瑶也在,两人凑在一块儿,宁茵她们进来,余秋月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埋下了头,没理会张瑶的追问,
“你别问了,我现在想休息一下。”
张瑶对她冷淡的反应很不满意,撅撅嘴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路过宁茵身边的时候,冷哼一声,“你别得意。”
……
宁茵两人同时翻给她一个白眼,真怕她把脑残传染给自己。
下午的时候陆知延没有来接宁茵,她在学校等了差不多半小时,最后学校大门都锁了,也不见陆知延踪影,再晚怕母亲担心,就坐电车回去了。
错开放学高峰期的电车不算挤,车上大多是些刚下班的青年人,还有零星的几位中年妇女,电车要做十多个站,有点远,宁茵走到最后一排坐着,靠着车窗发呆,他一坐车就容易放空。
“哎哟!我刚刚从江湾路那边过来,路上出车祸了,可好的两辆轿车撞得稀碎,啧啧,可惜了!”宁茵前面的阿姨边说边摇头,
“嗐!管车干嘛?人没事儿吧?”
“这我可不知道,我就看了一会儿,不过看样子怎么都伤的不轻。”
“……”
宁茵眼睫颤了颤,捏紧了手里的书包。
回去连澡都没洗,给董擎宇打了个电话,第一个没人接,打公司的电话才被接起来,
“表哥?陆知延今天有事吗?他下午怎么没来接我?”
“你还能不能再现实一点?打电话问都不问我一声就找陆知延。”
宁茵摸摸鼻子,
“我这不是怕他出事嘛!他从来不迟到的。”
董擎宇皱皱眉头,不动声色,
“他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他能天天跟着你屁股后面?”
……
就说她跟她表哥正常沟通不了。
“行了,别一天东想西想,他这会儿应该是在训练场,他这几天事儿多,你别老缠着人家。”
宁茵张嘴反驳,
“我什么时候缠着人家?这不是你找他来看着我的吗?”
“忙,挂了!少给我找事儿。”
嘟……嘟……嘟
宁茵气愤的放下电话,就被逮着一次,董擎宇现在三不五时警告她别找事。
董擎宇放下电话,将门外的小李叫了进来,“去看看陆知延在干什么。”
“好的,先生”
董擎宇隐隐有些不安,宁茵说的对,陆知延一向守时,更别说宁茵的事,他今天并没有给他安排特殊的工作,这会儿还没去接宁茵,不同寻常。
没一会儿小李急匆匆的跑进来,门都忘了敲,
“先生,陆知延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