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龙得知穆世洪插手这件事,沉默了半响,回想过往种种,终究是意难平。他眼眸的瞳人的色泽极深,“作为她的儿子,这件事我希望你适可而止。”
“呵,”穆世洪低头嗤笑,水池里的血被水冲洗得亮橙橙的,清晰地倒影出他带着丝血的凤眼。
“已经来不久了,手上的血都已经被水冲干净了。”
沈龙如当头一棒,霎那间头晕目眩,什么叫手上的血被冲干净了?他杀人了?等等,先前穆世洪可对盛世医院漠不关心,怎么突然之间就去了盛世?感情全都是奔着杀人去的。顿时间,他肯定了心底的猜测,越想越惶恐,知子莫若父,知子莫若父,穆世洪真杀人了!先前他对穆世洪有多心寒,现在就有多火热。他气急败坏,对穆世洪道:“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穆世洪怔然,“我只是给杨喜乐做了场手术。”
好不容平衡了前者,又被后者打破的沈龙鼻子都气歪了,他又惊又怒,“你怎么能给她做手术?她可是杨平的女儿。”不等穆世洪反映过来,他啪的一下挂了电话,气得在办公室里踱步,暗自揣测,无缘无故的,穆世洪怎么会给杨喜乐做手术?这完全不和常理。他望见楼下的一对吵架的情侣,眯起锐利的眸子,难道是因为爱情?
想到这个可能,他气血上涌,立即呕出一口老血来,去TMD爱情。但又不得不排除这个可能,于是他呼叫何宴,打算让何晏过去打探敌情。
而此时,他的心腹何晏,在上班时间浑水摸鱼。接到他的电话时,何宴可谓是手忙脚乱,心虚不已。“老大,你找我。”
他嗯了一声,简单的说了两个字,“上来。”就草草地挂了电话。丝毫不知,这简短的两个字让何晏繁衍出猜测——
完了,老板找他,肯定是想要扣绩效、扣奖金了。不对,他黑了监控,关了静音,做得天衣无缝。仔细地回想摸鱼的细节后,他嗯了一声,摸着下巴思索道:莫不是老板又想给他灌心灵鸡汤,让他超负荷量加班?
想到这个猜想,他顿时呜呼哀哉,恨不得当场去世。上次的心灵鸡汤让他记忆犹新,那次他熬了三天三夜,心脏也在猝死的边缘上反复蹦跶,这次是想故伎重演,让他再加一次班?
他笑着摇了摇头,老板将他想的太简单了,他早就不是当年的他了。现在一声令下,他立马跪着报道。就比如现在,明明三分钟的路程,他走了十几秒才门口。
三下的敲门声,清脆悦耳,是他何宴特有的腔调。“老板?”
“进。”冷漠的声音被他的乡音带偏了节奏,下意识的说了川普。沈龙板着脸看他,“怎么现在才来?”
嗯?一瞬间,何宴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心急,于是他脑子转得飞快,立马赔笑道:“是我的错,下次我一定飞奔前来。”
沈龙颔首,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就喜欢何宴这察言观色的本事,有些话即便他不说,何宴也懂。
其实大多时候,何宴即便不懂,也要佯装淡定,就比如现在。
沈龙幽深地眼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以前有对冤家看对了眼,最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酿成了悲剧。”
何宴一脸懵,一个对冤家,酿成了一对悲剧,得出的结论是——
“我们要拆散他?”他试探性地问。
沈龙点了点头,眼神看向何宴,充满了“孺子可教也”的感叹。现在他完全不用担心,他会因为杨喜乐跟穆世洪反目成仇了。毕竟他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都是属下擅自揣测,擅自决定的。
何宴也点了点头,交付了他一个“你放心”的眼神,就出去了。
何宴出去之后,琢磨来琢磨去,却始终不得其意,老板是暗示他拆散谁?居然要用拆散这个词。一般想这种情况,要拆散的只有亲人。可穆世洪木有恋爱对象,那就只有……老板?
他愕然地瞪大双目,老板有情人了?等等,让他撸一撸。
老板有了一个情人,而这个情人恰巧和老板有仇。此时老板想分了,但是又不好意思说,于是暗示他去棒打鸳鸯,做个恶人,让他们彻底分手。
啵,他打了响指,笑裂开了嘴,这好办。
但为了肯定他心里的猜测,他还原了剧情,叫来了下属,意味深长道:“以前有对冤家看对了眼,最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酿成了悲剧。”
此情此景,一模一样,属下的状态全程懵逼,何经理怎么知道他和他的女朋友是冤家的?
见属下震惊地看着他,他欣慰地点头,他果然没猜错。
为了让属下get到他的潜台意思:拆散老板与他的情人。
他拍了拍属下的肩膀,目光深沉,故作怅然,“虽然拆CP的事儿让你很不可思议,但是你要明白上级交给你的任务。”
瞬时间,属下心如刀绞,肝肠寸断,痛苦道:“我知道了……”他会分手的。
见属下识趣,他压下上扬的嘴角,虚了一眼下属,补充道:“这都是老板的意思,你不要太有心理负担。”
被迫分手的下属憋回眼眶的泪水,仰着天花板,“我明白的……”他回家就分手。
见他如此通透,何宴甚是欣慰,得罪老板以及老板的情人,是傻子才做的,他是万万不能做的,所以委屈下属了。
傻子下属:“……”
……
医院的骨科A-301房间,杨喜乐被迫做了手术后,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整个人像濒临死亡脱水的鱼,疼得小脸煞白,即便如此,她还腾出精力,费力地骂穆世洪“多管闲事”。
虽然作为一只鸟,但小麻雀也是极其明白事理,在它听着杨喜乐咒骂穆世洪一百零三十五次时,耳朵终于受不住了,她忍不住劝慰道:“别这么说,他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怎么就是为我好了?”杨喜乐听到这话就来气,不动手术前她是半条残疾,动手术后她是全身残疾,一动就痛。所以说她不动手术,屁事没有。她怨气十足,对小麻雀没好气道:
“刀没搁在你身上,你不知道疼。等我找个医生把你的心脏刨了,再给你缝上,你再说出这样的话来给我听。”
听到这话,小麻雀顿时哑了声,设身处地的想,做手术疼不说,还自带风险。刹那间,它颇有几分杨喜乐的感同深受。
而麻醉过了的杨喜乐痛上加痛,忍不住痛哭,她想弯腰寻找安全感,却一不小心扯到了神经,泪如泉涌,痛!痛彻心扉。
看着她哭得凄惨,小麻雀也觉得十分很难受,但更多的是无力感,它最多能给她外力的帮助,而生理上的帮助,它实在是无能为力呀。它想破了头皮,终于想起一句适合此景此景的网络励志名言——越是苍白的容颜,越是需要一面镜子来看清容貌。
虽然它没有镜子,但是它有照片。立刻,小麻雀拍了一张黑白照给她看,激励她。“恩人,你看看你,要振作。”
照片上,她容颜憔悴,漆眸盯某处诡异森冷,乌黑的头发如瀑布在白枕散开,形成极致的黑与白。
杨喜乐浑身一冷汗,痛意都被吓退了几分,“小麻雀,你跟我有什么仇,咒我死呢?”
“嗯?有吗?”小麻雀翻过面,拿着瞅了几眼,也没瞧出个什么不对劲,甚至还觉得黑白分明的照片,是世界上最美的颜色。“恩人,我觉得很好看,我要将它裱起来,挂在墙上。”
躺在床上的杨喜乐突然觉得她躺在冥堂的棺材里,闻到了香火的气息。
杨喜乐:“.......”
这荒谬的想法,顿时把她吓了一跳,呸,她在想什么呢?她怎么被小麻雀给带偏了,自己咒自己呢?她咬牙,一计冷眼扫过去,“还不快给我删了。”
删了多可惜呀,小麻雀拍了拍翅膀有些不乐意,想讨价还价,一眼看穿它的杨喜乐上下打量了它一身羽毛,冷冷道:“羽毛不想要了?”
小麻雀惊悚抬眸,浑身一紧,删得毫不犹豫。“恩人,好了。”
语气软萌可爱,是典型的棉花糖。杨喜乐木着脸看它,“你是不是删错了?”
嗯?小麻雀懵了,不是她让删的吗?拿出屏幕一看,它心间颤抖,我x,手速太快,搞错了,将她的“遗照”发到朋友圈。
它呵呵干笑了两声,顶着冰冷的目光,快速撤回。即便如此,“杨喜乐之死”被送上了头条。
小麻雀:“.......”这才过几秒呀。
杨喜乐:“.......”顿时间,她补脑出——白布两边挂,照片中间藏,客人泪两行。她自己参加自己的葬礼。瞬间,她头痛欲裂,这都是什么事儿呀?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叹气:“算了,就这样吧。”不想了,越想越头疼。
小麻雀见她扯过被子睡觉,不搭理她,玻璃心碎了一地,她定然是生它气了,厌倦它了。
这么一补脑,小麻雀抑郁的厉害,飞了出去,苦恼地想,要这么才能弥补过错了?
“你根本就不爱我?”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有一对小情侣,女方无理取闹,小麻雀觉得它可以借助参考,便停留在了枝头。
男方痛哭,“我爱你。”
“爱我你就要补偿我,”女方软了软心肠,抬抬下巴高傲道,“给我最好的。”
男方眼睛一亮,惊喜地抱着她进了医院,堕胎。
只看到了开头,没有看到结尾的小麻雀觉得这方法是极好的。要补偿她,就要给她最好的。
所以它要补偿杨喜乐,就要给杨喜乐最好的药。它若有所思,下定了决心,拍拍翅膀飞向了药房。
药房的几百个药架,看得它眼花缭乱,要哪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