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五章 右骥卫营(1 / 1)琋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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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媱嫦

右骥卫屯兵处于亲仁坊,北邻明德坊南的左右武卫,东靠御道。因左右骥卫领京安城巡防事宜,城内百姓平素最常见的便是他们,对皇家的敬畏寄托至银甲将士,哪怕是寻常兵丁也不禁生出些高人一等的气魄。

但他们又是这城中最清醒的人。他们受着百姓的敬畏,自己也不忘向那些官爵贵人表忠心。左右逢源游街走市,对下严苛对上逢迎,他们硬是在京安城的乱流中挤出了一道羊肠小路,凭谁都说不出他们一个不字。

媱嫦凝眉望着右骥卫的校场,只见得三五成群的兵士抱着矛枪,凑在一处谈天闲话。他们所谈话题无外乎银子和女人,谁昨日手气极佳连坐八庄,哪家楚馆的小娇娘媚如灵狐。污言秽语,难以入耳。

男人凑在一处,能聊得大抵也就只是这些了。

而一旁的木桩武架早已被积雪蒙住,结了冰也无人清扫。

她揉了揉耳朵。

一旁的长史见她面色不虞,扯了扯嘴角道:“大人,大将军此时在右翊中郎将府,天寒地冻,不如还是先进府饮茶?”

他们本只是路过此处,却没料到媱嫦站这儿便不走了。

长史比媱嫦官阶低了半品,但瞧他那战战兢兢的模样,好似九品小吏见了三品大员。

媱嫦的睫毛轻颤两下,收回视线望向他,颔首:“好。”

长史本以为媱嫦要再说些什么,却不想她竟如此好说话,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这位大人来得仓促,之前也并无一丝风声,他只当绣止府多了个兵家大人要来查验京卫,冷汗落了一身接一身,却不想原是他想岔了。

媱嫦跟着长史往里走,路上,她漫不经心的说道:“到底还是京卫兵士清闲,不似边塞将士整日饮血度日,半刻也不敢松懈。”

长史方才放下的心立即又提起来了。

他低眉顺眼的引路,全不敢接媱嫦这话。

京卫清闲亦不是一二日的事了。

大昭建朝后,京安城十二支卫队屯兵二十余万。初时,京卫皆是战功赫赫的老兵老将,他们方才从战场厮杀下存活,自是警备万分。后来天下大定,四海来贺,哪怕偶有战事也打不到京安城来。

时日久了,京卫自然懈怠。

就像有了绣止府后,大理寺的少卿们整日斗鸡走马都无人置喙着实用不得他们为圣人分忧。

长史默然良久,见媱嫦停在这话茬上不肯再言其他,只得硬着头皮解释一句:“圣人脚下谁敢放肆?京卫清闲,亦是大昭国力昌盛之像。”

闻言,媱嫦失笑出声。

好一张灵巧嘴巴!

明明是过错,却被他硬说出了三分道理。

长史自觉媱嫦这笑不似开怀,把头埋得更低,脚步亦加快了几分。

媱嫦瞧出他心虚,自觉此事并非为难一个长史便能有所建树的,遂也不再多言,只快步走去。

京卫懈怠已久,自然不是三言两语便能使他们改了的。他们处在圣人脚下都能如此,想来是早已有了应对上峰查处之策,想要揭开这块黑布使圣人看清京卫的真面目,必得要一个血腥冲天的契机才行。

右翊中郎将府内,司典正仰躺在榻上呼呼大睡,房内弥漫着熏人的酒气,一旁的小厮叫了半刻也没得到大将军半分回应。

若是往常,他睡便也睡了,右骥卫一应差事皆有定数,本也无需司典做什么主意。但今日媱嫦拿着程聿的手书而来,道明要见大将军,是无论如何都推诿不得的。

媱嫦在前殿喝了半盏茶,略有些头痛的按了按额角。

她在此都听得到后边的呼噜声,委实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媱嫦不禁阖眸细想,若她领三十万元州军攻城,依照京卫的德行需得多久方才能攻下。

她想了半晌,把所有情形都算在内后得出结论:四个时辰。

最慢也不过如此了。

这个答案使她落下冷汗,她猛地睁开眼,却听得身后已没了呼噜声。

不多时,甲胄在身的司典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些许困倦,银亮的铠甲上都染了几分酒气。

他这打扮媱嫦瞧着便有些想笑。

既非战时,又何须穿重甲?

看来这位司大将军对自己的位子很是看重,无时无刻不想显露自己的身份。

媱嫦依礼起身,垂眸问安:“大将军安康。下官奉程司丞之命,向大将军借些人。”

司典灌了半盏热茶,这才吐出口浊气,一挥手:“免礼。”

他把剩下的茶一口喝干,复又舒坦的长舒着气。

清醒了半晌,他这才冷笑着望着媱嫦:“向我借人?我这可都是兵,程聿好大的胆子!”

媱嫦也不分辨,只拿出程聿的银鱼袋奉上,朗声道:“事出突然,司丞亦是无奈之举。倘若大将军心有顾忌,可向圣人回禀后再下决断。”

“我若面圣需得两个时辰,程聿等得起?”司典有意拿乔,斜睨着媱嫦,“且程聿所行到底为何?绣止府放着骁骑卫不用却找我借兵,圣人问起我总要说明缘由才是。”

“大将军今日面圣无需麻烦,”媱嫦全不在意他是何目光,自顾自的说道,“圣人现下仍在长公主府,盏茶工夫便可。”

司典那两道扫帚似的粗眉拧成一团。

“信口胡言!圣人怎会随意出宫?你莫要借由绣止府的名义胡言乱语。”

“下官是否胡言,大将军怎会不知?”媱嫦嘴角含笑,道,“长公主旧疾复发,圣人顾及手足情分出宫探望,此事早已传遍朝堂莫不是大将军麾下竟有欺瞒上峰之人?”

司典的脸登时便涨成猪肝色。

他的确是右骥卫大将军,亦是大昭建朝以来最年轻的大将军。但他空有大将军之名,莫说朝事,即便是右骥卫的差事都无需他来定夺。每每发作,下边的人总有话语来应对他。

偏生他们总能把差事料理妥帖,让他连状告圣人都没有缘由。

时日久了,他一腔怒火无从发作,只得整日饮酒度日那些不服他管教的下峰也算有眼色,无论他如何,也无人状告于他。

两方各过各的日子,就这么表面平和的度了一日又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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