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就到了科举殿试,谢延身体不好让谢黎监国,这次科举也是谢黎亲自考校,这批学子中,世家子弟占大多数,萧宁也在其中。
依萧宁的学问,三甲是不指望了,能上榜混个小官也就阿弥陀佛,于是殿上萧相的脸色很不好看,但萧家三房的萧子成文韬武略,本该稳拿榜首,可今日殿试,一匹黑马横空出世。
谢黎看着底下官员呈上的试卷,萧子成的成绩是很漂亮,可有一个人,比他的更漂亮,晏源清。
寒门出身,没有任何依仗和靠山,凭借十年寒窗苦读,在科举中大放异彩,拔得头筹,只是最后能否稳坐榜首,就要看他能不能接得住谢黎的题目了。
太监得了谢黎的吩咐,捧过卷轴,对堂下大声道:“今日殿试考题:牝鸡司晨。”
“什么……”堂下学子们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谢黎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们的反应,开口道:“今日若无人解得此题,成绩按前两试的算。”
有了她这句话,底下学子更不敢出声了,无人解得此题,还能按之前的成绩算,若解了此题,惹她不快,那恐怕,锦绣前程再也缘分。
“相反,”谢黎勾唇,“解得此题者,破格入内阁。”
“内阁……”学子们骚动起来,就算是状元,也要从翰林院做起,是个从六品的官,可内阁不一样,直接就是正五品!
学子们跃跃欲试,可一想到这个题目,又犹豫不敢动,此时,萧子成率先出列,拱手道:“臣愿一试。”
谢黎点头,“说来听听。”
“臣以为,牝鸡司晨,得分。皇权,向来以血统为尊。血统高贵者,当掌大权,无论男女,生来为尊,又有何窃权一说?”周围之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萧子成满怀信心,接着道:“相反,若普通人家男子当权,女子趁其不备掌权,才乃牝鸡司晨。”
“说的不错,说的好……”周围官员也纷纷投来赞赏的目光,只是谢黎依旧浅笑,不赞同也不反对。
“还有不同解法吗?”谢黎缓缓开口,看着下面学子们道。
“臣有。”众人纷纷看向声音来源,是此次科举横空出世的黑马,晏源清。
晏源清出列,对谢黎行礼,随即开口道:“臣以为,牝鸡司晨,实属笑话。”
“哦?”谢黎浅笑,“此话何解?”
“牝鸡司晨,意为妇女窃权乱政,可这根本,就是错的,谁说权力只能属于男子,权力,人人可逐,不分男女。”
“这什么话?”
“荒谬!太荒谬了……”
底下大臣纷纷反对,谢黎却看着晏源清,目光灼灼,“继续。”
“臣以为,人生而平等,无论男女都有追逐权力的资格,能否拥有权力,看的是人的能力,而不是身份和性别,男子可主宰天下,女子亦可。”晏源清掷地有声,在场所有人屏住呼吸看着他,震惊于他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晏源清却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继续道:“以殿下为例,陛下冒天下之大不韪立殿下为储,为何他国认为我离国牝鸡司晨,离国却甚少有人议论,是陛下封住了那些人的嘴巴吗?不是,是因为,在殿下之前,离国第二任皇帝,圣祖帝,就是女子!”
谢黎浅笑,看着晏源清侃侃而谈,“高祖无子吗?不!高祖子嗣众多,为何会立圣祖为帝,因为离国开国之初,是圣祖开疆拓土,打下离国江山,立下汗马功劳,又是圣祖治理政务,稳定离国根基,圣祖政绩,流芳千古,她凭借女子之身,成为我朝唯一女帝,如此,靠的就是她的能力。所以臣认为,人人平等,牝鸡司晨之说,实属笑话!”
“好,”谢黎叫好声响彻大殿,“晏源清,殿试状元,是你的了!传本宫旨意,封晏源清为内阁大学士。”
“臣多谢殿下!”晏源清下跪谢恩,眼中难掩光芒,那光,是对未来的向往,是对前程的期盼,更是对能施展抱负的激动。
谢黎看着晏源清的目光颇为赞许,如此学子,是离国之幸。
殿试结束后,不出意外,状元晏源清,榜眼萧子成,探花萧宁,萧宁虽学识不行,可他未来家主的身份,让他并列三甲。只有这状元,不是世家出身,毫无势力,却得长公主青眼,直接入驻内阁。
天蒙蒙亮时,祁珏戴着斗笠轻装出门了,街上的小贩刚刚开张,一个个打着哈欠,懒洋洋的,祁珏快步疾行,和他们格格不入,却也无人在意,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祁珏走到一处药材铺外,敲了三下门,里面传来掌柜的声音:“来了来了,大早上还没开门呢!”
掌柜开了门,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看上去憨厚老实,面色红润,“干嘛的!”
“鹤鸣。”
掌柜闻言脸色大变,急忙将人迎了进去,又探出头看了看四周无人,谨慎的关上屋门。
祁珏摘下斗笠,掌柜激动道:“侯爷,您还活着!”
祁珏点头,轻声道:“燕国覆灭,我与离国长公主有旧,她放了我,我是燕国唯一活下来的人。”
掌柜听完他说的话后面露疑惑,祁珏见他神情有异,开口询问,“还有别的燕国旧人来找过你?”
“您不知道?”掌柜一脸疑惑,不应该啊,如果侯爷和那人都活着,怎么会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离国斩杀的名单上,只赦免了我一人,我以为,燕国王都之人,都死了。”祁珏实话实说,他根本不知道燕国还有人存活于世,今日来这,也只是为谢黎办事。
“是公主殿下,她还活着。”掌柜脱口而出,祁珏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你是说,公主亲自来找的你们?”祁珏还是不敢相信,付鸢居然还活着,她明明和陛下一起被斩首示众了。
“是,”掌柜开口道:“一开始是有人拿着公主的信物来找的我们,我们也不相信,可那信物又是燕国王室之物,做不得假,后来许是我们犹豫不决,一天晚上,公主就带着人亲自来找我们,小人有幸多年前见过公主,确认过,那是公主无疑。”
祁珏更不解了,付鸢逃了出来,还有人护着,并且在离国国都自由出入,靠付鸢自己根本做不到,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又是谁能瞒天过海在离国眼皮底下救出付鸢。
“公主来找你们做什么?”
“琴根,她让我们找琴根。”
祁珏蹙眉,公主不可能知道琴根,燕国密探是太子和他等一众臣子布下,为了保密,除了布下暗探之人和太子陛下,就连皇后都不晓离国密探名单。付鸢一个养在深宫的公主,怎么可能知道离国暗探首领的名字?
“琴根呢?”
“早就不见了,”掌柜叹气道:“燕国亡了之后,我们这些人没有了故乡,也没有坚持下去的目标,有些人选择割舍燕国的一切用如今离国的身份活着,有些人选择回去燕国寻找可能在世的家人,有些人选择消失,就当世上从未有过这一个人,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琴根,就是消失的那一批,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他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祁珏记得琴根,陛下暗卫头领,无父无母,在暗卫所长大,因为出色被陛下派来离国做密探首领,从此有了身份和名字,他给自己取名为,琴根。
“先听公主的,去找琴根,另外,”祁珏神色凝重,“别告诉公主我来过。”
他答应帮谢黎重组燕国暗探为她所用,可如今付鸢还活着,就不一样了,付鸢,是仅存的燕国王室血脉。
“是。”掌柜虽疑虑,却听从祁珏的,毕竟比起高高在上的公主,祁珏作为他们曾经上司的上司,他还是毕竟相信祁珏的。
祁珏不知道付鸢是被人操控还是真的获救了,他暂时不能让付鸢知道自己来了离国调查此事,他得想办法见付鸢,查出她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