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惨白的月光照耀下，有一只苍白的手搭在了墙头上，还有一张苍白的脸！

“啊...”

陈涛一屁股摔倒在地，手脚并用不断后退，嘴里惊叫着，脸上的惶恐之色愈发浓厚。

嘎吱嘎吱的怪声消失了，但那张‘脸’，却始终盯着院子里唯二的两个人。

就用那空洞的目光盯着，似永恒定格了一样，把诡异二字彰显的淋漓尽致。

“是他！是他！他一直没走，他一直在外面等我...”

陈涛已经被吓得魂儿都快飞出来了，这张无比熟悉的‘鬼脸’已经彻底勾起了曾经支配他的恐惧。

他一个劲叫着，用声音来宣泄自己的害怕，连滚带爬冲向内堂。

那里有护法神君像，能护佑他平安！

说实话，此前经历过那一次事后他哪里还敢晚上不睡觉？今夜再度被恐惧支配，也全怪陈昭要拉着他在院子里喝酒导致的。

对此，陈昭很是负责地瞬间出现在他身后抓住了他的肩膀。

“啊啊！！”

陈涛浑身一抖，以为是曾经的那只鬼手抓住了他，拼命挣扎。

一只手牢牢抓住挣扎的陈涛，另一只手掐决念咒，顺便把负能量当做‘炁’来输送消耗。

随着手指轻轻点在陈涛的玉枕穴，他整个人瞬间一震，不挣扎了。

此为崂山【清心定魂术】，不管是对人或对自己施展都有凝魂定魄、清心镇神之效，是崂山道人用来防备修炼时遭遇外魔惑心的，同时也是做法事时祈福的。

此前从邋遢道士那里得来的神仙书中记载有：三十六种符箓制法、十二种丹器精要、九种玄妙法、七道降妖除魔仙术。

这【清心定魂术】就是‘九种玄妙法’之一，和【隐身术】一样。

被施了此术，方寸大乱失了智的陈涛立即冷静下来。

“哈...哈...”陈涛缓缓转过身来，喘着粗气，还有些呆的望着陈昭。

他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墙头，发现之前看到的那张脸已经消失不见。

“怕你吓坏喽，这般胆色，真是...”

陈昭无奈摇摇头，说完便转身走向院落中去。

见陈昭已经走到了大门处，陈涛连忙挥手叫道：“陈大哥你要干嘛去？”

陈昭没理会他，只是驻足停在门口，嘴角上扬勾起一缕弧度。

“嘎吱...嘎吱...”

那古怪渗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了。

“呵呵...”

陈昭笑了笑，贴近这庭院大门的门缝。

他看到了，看到了一只空洞的瞳孔。

陡然间，这瞳孔动了一下，里面瞬间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怨毒痛恨之色！

就仿佛...就仿佛被这只瞳孔盯着的人，与这只瞳孔的主人有着血海深仇一样！

那种来自于眼神深处怨毒，那种能直入灵魂的颤栗...

咔！

重重的门栓被手臂抓起来狠狠拽了出去，两扇门直接被猛拉开。

一只大手闪电般探出，缠绕的负能量帮助手掌轻而易举触碰到了常人触碰不到的虚幻，抓握住了一个苍白之色的身影。

“装什么啊...”

伴随着不屑的声音，一个幽绿色的脑袋和两只手臂自陈昭胸腹中钻出。

两只灵魂体手臂死死抓住了那虚影，人头探过去一口咬上，开始疯狂吞噬进食！

就仿若一只被饿了许久的老饕一样，不停咀嚼吞咽，大快朵颐。

眨眼的功夫这道苍白的身影就被吃了个一干二净，从头到尾都没剩下。

灵魂面孔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缩回了身体当中。

“陈大哥，你，你怎么敢把门给打开啊？！”

陈涛在后面惊叫，他很幸运的只看到了陈昭的背影。

“我没吃饱，出去转悠转悠，没事。”

扭过头冲他笑了一下，陈昭撂下这句话后便背着手迈着步子走出了陈家大院。

“哎你别...唉！！”

陈涛欲叫他留步，但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唯有空荡荡的门外黑暗。

“关门，快关门呐！莫要开着让什么进来！”

院内其他房中瞬间窜出来不少家丁下人，他们飞似地跑到大门前把门给关了上，，门栓重新插好。

见到这一幕，陈涛的脸色不住地变幻，片刻后终于忍不住怒斥道：“二爷我刚才喊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跑出来？！”

一干家丁们默契地哈腰点头赔笑，不敢有二言。

···

···

火，到处燃烧的都是火！

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钻入鼻间的各种血腥味和烧焦味。

他和同僚们一样被绑起来跪着，无处可逃，无力挣扎，只能在心中祈祷着那位能拯救人世的主降临这里，默念着家人的名字。

耳边传来了许多听不懂的语言，那是属于胜利者的声音，遗憾的是，他属于战败的一方。

“传大都护军令，凡所擒之白夷、土夷，女丁皆留，男丁皆斩！”

“传大都护军令，凡所擒之白夷、土夷，女丁皆留，男丁皆斩！”

“传大都护军令，凡所擒之白夷、土夷，女丁皆留，男丁皆斩！”

“什么？可是，可是这些白夷和土夷都已经放下了武器投降了，要我们杀这些手无寸铁之辈？”

“杀俘不祥呀！”

“是啊，大都护怎会下这般军令？”

“都给我住嘴！这是自大都护中军大帐内所传之军令，谁敢有疑？”

“大人息怒，末将治军不严，还望恕罪。咳，三遍军令传响，不遵者视与反逆同谋！你们还等什么？”

“可是将军，这...”

“休要多言！”

“可能有许多弟兄们对此不解，那本官就来告知一下诸位弟兄，为何要处决这些蛮夷！

我大都护府整军三十万与这白夷和土夷的联军交战数月，辎重压力早已不堪重负，都是都护府的百姓从牙缝里把粮食给我们挤出来的啊！

现今终于找到机会一朝大破群夷，抓了整整上百万张嘴，本官问问你们，我们自己都吃不饱了，还有粮食喂这些嘴吗？

若放之，这些蛮夷转身就会拿起武器重新来攻打我们，那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出兵迎击？

唯有一计，那便是把他们永远留下！

此计并非大都护所出，正是区区在下献上的！为我扶桑都护府未来数十年安宁，本官就算背上万世骂名，被后人唾弃，也仍要这般做！”

“......”

“大人何必与将士们讲这...”

“将士们心中不安，是良知犹在，这很好，因为他们都是人。但我不是，我的心是黑的，是毒的，我死后不惧永堕阿鼻，只望汉家...能在这扶桑大地生根发芽。”

“大人您...诶，末将能懂。”

“举铳！”...“放！”

啪！啪！啪！啪...

“举刀，行刑，斩！”

一具具被子弹洞穿的尸体倒下，一具具失去了头颅的身子脖子上喷洒红泉。

他也不例外，被乱枪击中胸膛，只有一阵剧痛感，之后就逐渐陷入了黑暗。

他恨，他好恨，恨极了这些屠夫，这些冷血的刽子手！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已经放下了武器还要杀我们？你们这些野蛮人为什么这么凶残？

他把那一张张面孔牢牢印刻在脑海中，用最后的力量去铭记。

如果他还能回来，他要复仇！

就算记不清那些刽子手的样子了，他也仍记得，那是一张张黄肤面孔。

···

···

“真是个可怜的家伙...呵呵。”

浏览着倒霉鬼仅剩下的记忆，陈昭微微摇头自语。

望向夜间空无一人的街道，他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