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潜缓缓踏上沧水寺灰暗的石阶,一股股阴森之气扑面而来。
看来赌对了,顾潜心想,血祭就在这里进行。
他于寺门前站立,庙堂内伸手不见五指,当他走近时,寺内燃起一支支红烛,氤氲了周围的空气。
堂中央,青夙的雕像诡异地笑着。
其旁立着一位长发女子,一身素白袍子,她转过脸来,生着一副妩媚妖娆的面孔。
正是余香楼第一花魁余薇瑶!
她面无血色,嘴唇煞白,和当时陈芸的状态一模一样。
顾潜咽了口口水,自己多少次和这个女人在床上缠绵,没想到被附身的竟是她。
难怪在典狱司不见她的身影,八成是典狱司的人来搜查时藏匿于某处,凝结成的夜杀鬼附在她身上,将她引到此处罢。
那余薇瑶看见顾潜,也是微微一笑。
顾潜明白她要来置自己于死地,手中早已握紧《百鬼夜行录》。
没想到她没有动身的意思,反倒将身下的一具躯体提了起来。
顾潜瞳孔猛缩,那竟是一名典狱司狱卒嘴角流血,没了生机。
余薇瑶把那狱卒的手放在堂中的青夙雕像上,流出一股鲜血,青黑色的气流再次笼罩住雕像。
顾潜迈开腿狂奔上前去,但仪式进展得出乎意料的快,不出两秒,一股暗流从雕像中爆出来。
他赶忙用手肘护住面部,待黑气散去,狱卒和余薇瑶的躯体双双躺在地上,前者没了气息,后者晕了过去。
而堂中央的雕像被一个一头垂地青丝,赤身裸体的女鬼取代。
这就是青夙了,顾潜心想,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随时准备运转《百鬼夜行录》。
一幕极其恐怖的画面出现了:青夙的脑袋竟摇摇欲坠,却又和脖颈有一层皮肉的联系,不至于掉下来。
《鬼志》记载青夙是被斩首的,化成的厉鬼也是这幅模样。
它抬起头来,一副倩丽但怨气横生的面孔出现,身型一晃,便闪到顾潜面前,双手扼住他的脖子。
速度实在太快了,顾潜来不及举起《百鬼夜行录》。
他的脖子被掐出血丝,呼吸间间困难,他试图反击,但使不上力气来。
“天下有姻缘者不得好死!”尖利的声音从青夙口中发出来,一股浊气喷到顾潜脸上。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要不是阎罗血脉维系着,他现在已经身首异处。
不行,驱动不了《百鬼夜行录》,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嵌合它!
与此同时,一股股浊暗气息从青夙体内迸出,绕过顾潜向璃州城内飞去。
顾潜明白那些黑气会血染璃州,不能再犹豫了!
他操纵《百鬼夜行录》和他的灵根「书」嵌合,那书发出烁烁金光,和他的灵根产生共鸣。
顾潜感到一阵钻心的痛苦,没想到嵌合过程如此…艰难。
自己的功力…果然还是承受不住这般上品的宝物吗。
不行,就算是死,也得把这青夙给镇伏了!
顾潜怒目圆睁,调动起全身灵力包裹着《百鬼夜行录》,青夙的手加大了几分力。
那《百鬼夜行录》已经和顾潜的灵根嵌合一半了,却怎么也无法再进一步。
“唉,也罢,老朽再帮你一次。”顾潜脑海中再次传出那个苍老的声音。
是书灵!沉寂了数天的书灵!
顾潜一阵惊喜,那书灵将一股柔绵的灵力注入顾潜体内,《百鬼夜行录》渐渐与其灵根嵌合。
青夙面露惊异之色,显然对《百鬼夜行录》有所忌惮。
它不敢触碰那书,只得继续加大手上力度。
顾潜却是微微一笑,因为那书已经完完整整地嵌合住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有力。
“砰!”《百鬼夜行录》和他的灵根嵌合完毕,随着一声巨响,金光满堂,青夙被弹出三丈远,用利爪挡住眼睛,痛苦地叫着。
待金光散去,顾潜单手捧着《百鬼夜行录》,书页上的字符闪着金光,缓缓翻动着。
青夙一脸惊恐之色,随后像下定决心一样,狂吼着朝顾潜扑来。
顾潜冷哼一声,将书置于身前,迸出的金光照耀着青夙,令其凄厉地喊叫起来。
但它乃是上古十大厉鬼,怎会如此轻易的消散。
金光对它的遏制作用没有发挥多长时间,它反倒硬扛着这光芒,慢慢伸出利爪。
那爪子凝聚出一股狰狞的的血红色灵力,挥出一道气波,正中顾潜腹部。
顾潜一阵剧痛,腹部留下三道骸人的爪印,这青夙不愧为上古十大厉鬼!
其实他这边也不好过,驱动《百鬼夜行录》本就极其消耗灵力,更别提试图镇伏青夙这种上古厉鬼了。
再加上刚刚硬生生接下青夙一击,他现在已经力不从心了。
五脏六腑剧痛,脑袋昏昏沉沉的,鼻孔流下热热的鼻血,他一把抹去。
可不能就此倒下!
他狠命挤着体内的每一丝灵力,《百鬼夜行录》爆出的金光让青夙退去了几分。
“妖鬼夜出,神魔扰宁,虽怨虽恨,归于无地,初祖后人,荡平妖怨,执录于手,镇汝之魂!”
顾潜大声吼着这一段咒语,他的眼睛,嘴巴和耳朵都渗出鲜血。
但他靠着阎罗血脉硬撑着,未曾松懈一秒。
青夙明显被此咒语镇住,身形已经开始消散,一丝一缕飞到《百鬼夜行录》内。
但它仍顽强地挣扎着,喊叫着,不断用利爪抓挠着。
顾潜再次加大了灵力输出,金光亮了几分,他的身体也衰弱了几分。
“妖鬼夜出,神魔扰宁,虽怨虽恨,归于无地,初祖后人,荡平妖怨,执录于手,镇汝之魂!”
他再次念了一遍咒语,感觉意识已经快陷入昏沉了。
青夙的身体已经快完全消散,只剩它那摇摇欲坠的头颅在哭喊着。
顾潜用尽全力大吼一声:“你他娘的给老子死!”
用尽了体内最后一丝灵力,青夙被收入《百鬼夜行录》中,最后一丝凄厉地的喊叫飘散在空中。
顾潜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七窍流出的鲜血在他脑袋旁形成血泊。
“娘的,老子…就这么死了…可惜,可惜…”他闭了眼。
恍惚之中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些人的交谈,或柔声细语,或大声喊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现在他只想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