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潜抹了一把渗出血丝的鼻子,回头一看,秦飞也脚下生风地跑过来了。
这位显然还想再把吕洪斌给杀了,控制着掉落在地上的月牙弯刀,把它收向自己的灵根。
弯刀碰到了流星锤的锁链,巨大的锤子飞向吕洪斌。
他不知什么时候把手上的镇灵石手铐给磕掉了,看见大锤飞来,不慌不忙地伸出手,一股青色的若有若无的灵力飘出,把锤子给稳固在自己面前,纹丝不动。
吕洪斌的功力还是深厚,典狱司的牢狱生活带给他修为方面的影响微乎其微。
看着逐渐跑远的顾潜和秦飞,吕洪斌拦住了正要出第二锤的吕文绍:“罢了,让他们走吧,皇上可有旨意带给我?”
不愧是官场老油条中的老油条,吕洪斌在庭审结果宣判的时候就料定事情是皇上的旨意,连他为何还要再次任用自己都猜的八九不离十,秦飞这次算是歪打正着了。
吕文绍惊讶地看了父亲一眼,正准备大声说话,吕洪斌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吕文绍赶忙压低声音,毕恭毕敬道:“是,皇上大人今夜刚刚传的圣旨,让您速速进宫。”
“是口谕吗?”
“是的。”
“直接告给你的?”
“是的。”
吕洪斌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吕文绍也觉得奇怪了,方才皇上刚刚叫他进宫,告诉他让吕洪斌来找自己,除了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他想不出更好的原因。
一旁站着两个狱卒模样的人,见吕洪斌父子交头接耳完毕,便押注他的两个臂膀,说道:“牢房损坏了,带你去新的牢房。”
吕洪斌没有抵抗,吕文绍看着他走进昏暗之中,也没有阻拦,因为他知道,这两个人可不是带他去新牢房的,所谓新牢房只是糊弄在场其他的狱卒们的,而他们,绝不可能是真的狱卒。
真是奇了怪了,就算皇上要用人,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吗,而且皇上做事,为何还要掩人耳目?
吕文绍还是太年轻,虽然有一定的经验,但是没有真的被官场的污泥给滚过一遍,很多事情看不透,是很正常的。
至于顾潜和秦飞,跑到走廊尽头,看见两遍都有大队的狱卒想他们奔涌而来。
顾潜明白,现在到了一不做二不休的时候了,他的桃木钢刀出鞘,刀刃在前,腿脚踩向墙壁,顺势跳起,一刀劈在为首一位狱卒的脖颈上。
那位狱卒当场昏死过去。
秦飞心领神会,明白是要集中进攻一条甬道,逃出生天,于是也效仿顾潜,用刀刃劈打着狱卒们。
这些典狱司狱卒也都是智勇双全,有一定修为,但毕竟和顾潜还有秦飞差了一大截,再加上事发突然,没有及时准备,很快便退下阵去。
剩余的人组成了一个阵形,前面两个人拿着玄铁盾牌,蹲身在盾牌后面,手中各自拿着一柄长枪,后两人举起长枪,站起身来,盾兵保护着枪兵,枪兵负责刺人,这种四人一组的简单方阵,在狭长甬道这种狭窄的区域可就发挥了巨大的优势。
顾潜和秦飞看着眼前的两个盾牌,四柄枪,一时间一筹莫展。
但狱卒们可不会给他们思考战略的时间,方阵以较快的速度贴着典狱司的墙壁飞奔而来,顾潜屏气凝神,手中暗红色涌动,一发裂爪伏杀功放出,将为首的盾牌撕成两半。
但盾牌后面的狱卒们却没有被伤害到,依旧举着长枪继续挺进。
危急关头,顾潜心生一计,对着秦飞大喊一句:“穿间隙!”
秦飞一时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但等看到顾潜是怎么做的时候,立刻心领神会。
只见顾潜看准长枪刺向自己的瞬间,突然跳至半空,身形扭转,居然滚落在四柄长枪中间,顺势一脚,把左侧的两位狱卒踢出三丈远,往地下就势一个翻滚,放开步子跑出去,一面庆幸这里面烛光昏暗,典狱司的狱卒没有看清他们二人的脸。
秦飞也效仿他,腾空跃起,跳到四柄长枪之上,也是临门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了后面一人的下巴上,那人白眼直翻,口吐一口口水,仰面倒在地上,秦飞也是一个翻滚,跟着顾潜逃出生天。
现在二人逃至外院,后面有数百号典狱司的狱卒在追赶,所幸的是后有追兵,前有出路。
顾潜和秦飞赶忙朝着外院的大门跑出去,跑到市井之中。
此时正是京城的夜市,街上的人熙熙攘攘,分外热闹,顾潜和秦飞混入人群之中,东躲西藏,典狱司的追兵人数众多,很难挤入人群之中,反而被混迹在里面的顾潜和秦飞将动向看得一清二楚。
但狱卒们也不是吃素的,林广费尽心思招收他们就是为了预防现在这种突发情况,他们练就的一身素质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为首的一名狱卒下令分头找,方才还有上百号人的狱卒顷刻之间分为三人一小队,都弓着身子,手扶在佩刀上,在人群之中穿梭着,其动作之敏捷,远超一般朝廷内的武将。
这三人之中有一人登上楼顶,俯瞰整个夜市,一发现可疑人员立刻向地面的两个人回报。
两人得到准信之后,一个正面突袭,另一个加紧脚步,绕道目标背后来一个双面夹击。
一般朝廷不轻易出动典狱司狱卒,因为大部分时候是在大材小用,只有在发生重大事件,比如谋反,贪官准备跑路,有各方人士上京城来挑衅朝廷等等,才会派出这帮人。
被这帮人盯上,而且还是上百号人,几乎倾巢出动,顾潜和秦飞也是挺倒霉的。
不过那位指挥官似乎也意识到出动的狱卒过多,便让一些人回去,自己亲自带人去追捕。
顾潜可不想就这样直接玩完,他还有自己的事情没有做,眼下这种情况,只能在逃亡途中把那件事儿给干了,顺便再溜出京城。
他同时也观察到了各处房顶上有黑色的身影在飞快跑动,便知道狱卒们也攀上房顶,时刻观察自己的动向。
“好你个典狱司,真的有两下子。”顾潜想。
他纵身一跃,也跳到房顶,和穿梭在人群中的秦飞持平,观察着在房顶上面不断跑动的黑影。
典狱司的狱卒对于周遭环境的改变十分敏感,更别提一直绷紧神经盯着的地方了。
所以顾潜一上房顶,那位狱卒就发觉了,顾潜和他持平跑着,伺机而动,二人都知道,现在谁先动手谁就吃亏。
但狱卒们的目的是为了把顾潜和秦飞抓回去,他俩的目的只只是为了逃跑而已。
于是顾潜脚底一动,踢上来一片瓦,放在手心里用灵力加固,随后看准对面的黑影,用力把瓦片掷出去。
这一击很准,高速移动之中精准地打在了狱卒的脑袋上,他应声倒下屋顶。
对顾潜来说,这就够了,他需要的只是暂时把咬住自己屁股的给解决掉。
于是他从一条小巷处跳下去,和秦飞会合。
“换身衣服,混进人群里应该不会被发现,他们没看清咱俩的脸。”顾潜说。
秦飞点点头,解开腰带把身上那层富家公子的皮给脱了下来,这身行头是花了大价钱到各处裁缝铺定制的,因为害怕事情败露,这身衣服会引来麻烦,所以各个部位都是在不同的地方裁剪的布料,回到客栈自己组装起来的。
此时它被秦飞撕成好几块儿,走一段路扔掉一块,防止有人追踪。
至于顾潜的这身行头,就有点难办了。
他身上是货真价实的镇鬼司制服,难以撕扯和藏匿,但穿着这个招摇过市无异于把“逃犯”两个字写在自己脸上。
顾潜看见了巷子旁边有一条小水沟,里面的淤泥臭气熏天,他咬咬牙,把镇鬼司制服扔在里面撮合撮合,然后再环抱在胸前,让别人看不出来这是什么。
面对秦飞讶异的目光,顾潜无奈地说:“这个时候还要啥干净,抹上点吧。”
秦飞盯着淤泥咽了口口水,终究还是蹲了下去。
不一会儿,两个满脸污泥,身上衣衫破破烂烂的流浪汉模样的人出现在大街上,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儿令人为之掩鼻。
几个爱干净的公子哥儿捏着鼻子,嫌弃地说:“哪里来的贱民,要是从西市来的就赶紧滚回去。”
顾潜心里笑了,但脸上还是摆出一副谄媚的笑容,把包浆的镇鬼司制服抱在怀里,憨声憨气地问道:“敢问这位公子,俺和俺兄弟第一次来京城,不知您说的西市在什么地方?”
他当然知道西市在什么地方,他这么问的目的是为了糊弄几个不远处正在搜寻的典狱司狱卒们。
那公子冷哼一声,草草地指了一个方向,赶紧拂袖走了。
顾潜和秦飞摆出一个乡野农民应有的无知和谨慎,一连鞠了好几个躬,狡猾地瞥了一眼几个一无所获的狱卒,向着公子哥所指的那个方向走去了。
现在那几个狱卒应该已经得出了结论:要抓的人跑了。
负责这片的狱卒回去禀告上司的措辞应该是:已经进行了严密的搜索,险些抓住了逃犯,但是……
殊不知,他们要抓的人犯已经逃之夭夭,并且不准备罢手,反而要愈加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