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一个严峻的问题就摆到了江胜清的面前。
是什么阻碍了凡人社会的进化?
南洲大陆与江胜清原本生活的世界里,唯一的不同就是,这里的人们被分成了两种,修升仙道的修行者,与无法修行的凡人,从而也催生出了妖邪鬼怪之流。
猜测也就是基于这个不同点。
知道了这一点的江胜清突然开始明白书里高玉为什么会那么惶恐千年后的灾难,事实上,那的确可能对道门来说是灭顶之灾,但更有可能是凡人的新生。
不再受道门约束,头顶亦不必再有修行者淫威的新生。
“说好的千年劫难,却因为高玉征用了你的灵脉而推迟了,这里面的玄机与我的猜测其实是互补的。”江胜清手头按弦取音,嘴里则接着说道:“如果没有高玉的攫取,那么道门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式微,最终走向灭亡,那时候便轮到凡人来登上南洲大陆的舞台了。”
道门灭亡?
余音听得一愣,突然间福至心灵地想到了辟邪,以及辟邪当时的急切。
“若是道门会消亡”
她未说完的话被江胜清飞快接茬:
“那么灵兰秘境也好,不周也罢,甚至是幽冥鬼域,只怕都会随着道门消失。我知道这事你肯定很难相信,可这就是此间世界的天道制衡,不存在一荣俱荣,却存在一损俱损。”
“说回正题,其实我的意思是,如果人间会有一场浩劫,那么你就是天道留给道门的机缘,高玉掌控了你,所以浩劫延后,而你的苏醒意味着劫难复苏俗世皇族的覆灭就是先兆,道门弟子修为的衰败更是。”
一语毕,江胜清抱琴起身。
底下的人面枭和魔宗已经被压退了一波,正是下去找范榕算账的好时候。
“余师姐!”方凌齐仰着头喊了声余音,抬手朝她挥了挥,“师兄弟们需要轮回,我先下去调度了。”
余音冲方凌齐点头后,拉着江胜清俯冲而下,迎疾风吹拂了一炷香的时间,稳当地落在了距离渝州城法阵不到一尺的半空中。
魔物正在疯狂地用身体撞击法阵,整个渝州城都被碎肉和血块包围着,当中的人们惊慌失措,时刻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任何的动静都可能击溃他们最后的坚强。
“收拾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不难,可范榕要的不就是不难?不难就不能不管,一管,灵力的增补就跟不上损耗,等他入城,个个都是待宰的羔羊。”江胜清尾指勾弦,震出道尖利的乐声,将面前那挤进上元一炁阵的魔宗给碾成了渣。
他现在这样,倒没了刚才分析时的高深莫测。
“难不难,都得管,这已经不是渝州城一城的事了。”余音掂了掂手里的骨剑,准备下去,“你刚才说的,我暂且先信了,只是这事压后再说,先得把范榕给解决了,还要防着高玉”
余音的话没能说完。
背面城门的法阵率先被撞开了一条缝,成千上万的魔宗改为撞击那个缝隙,几乎只是一呼一吸的时间,那条缝便已经大得可以容两人过了。
“啊!”
绝望的惨叫声一声叠过一声。
城外一直稳坐如山的魔军吹响了冲锋的号角,四面城门同时被攻,渝州城的守军顿时溃不成军,死伤过半。
“诸位!随我来!”余音拨开江胜清的手,振臂朝半空中的云林宗弟子呼喝出声,接着便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黑压压的魔军阵营中。
余音的声音掺杂了灵力,哪怕是在混乱不堪的城里,也能让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
“是余音对吧?是她对吧!”同样在魔军中厮杀的南岁高喊了声。
他扭头与晏子恪对视时,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激动,原本身体上的疲惫在此刻被拂去,余音的声音激励着他们,使他们越发情绪高涨,取魔物性命翻掌之间。
“是余音,她在城里,她在与我们一同奋战!”晏子恪回望自己身边的同道,呐喊道:“守住渝州城,便是守住你我的道心!”
天是暗的。
明明已经到了晨时,渝州城上空的天却依旧暗如深夜。
昏暗之下,范榕座下四位将军所辖的魔军就更加显得威武难当,这些不知疲倦,没有痛感的魔物在面对死亡时,毫不惧怕,也就给余音他们带来了更大的考验。
处在混乱中心的高玉犹在睡着,他身边一圈泛着莹润的玉光,哪怕酒肆都被震塌了,他也依旧安然无恙地躺在里头。
如果再给余音多一些时间,她会找回来,只可惜她眼下已经分身乏术。
半空中的江胜清始终在抚琴,他不擅长这个,但他更不擅长动武,而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帮上忙的最好的东西了。
清音华乐能给予人舒适的感知,经由江胜清的改动,乐声不仅能杀敌,还能帮助修行者恢复和吐纳,只不过到底是不如修行者自己恢复的速度。
不过
聊胜于无吧。
客栈里的裴云英等人也听到了余音那声,只是李平阳那里的活还没结束,需要有人看着,于是便只有裴云英和囚玉出来,循着声音去找余音。
此时的余音不说杀红了眼吧,也有些敌我不分了。
当囚玉掠身过去,拍她肩膀时,差点就被她反身一剑给刺到,幸亏囚玉身手机敏,才堪堪躲了过去。
“音儿,现在什么情况?”裴云英清出条道儿来,蹙眉问道:“怎么这些魔种越来越多?”
先前在客栈里时,因为客栈老板及时封锁大门小门,以至于客栈里倒是没进多少魔物,便是有偶然进的,也都被裴云英他们除了。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客栈外头的情况居然这么严重。
“范榕要这座城目前不知道原因,但总归不是善了最关键的是,我在一个酒肆里看到高玉了,他到这儿不是巧合,需要尽快找到他。”说完,余音看向囚玉。
囚玉挑了挑眉,指着自己问:“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