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告诉我，你都做了什么吗？”

李思远目不转睛的盯着李文，想从他的神情中得到一些反馈。

“我给他们的举报邮箱写了一份邮件。”

“写了什么？”

李思远和赵文斌异口同声的问。

李文拿出手机，翻出了备忘录里的纪录，转手递给李思远，赵文斌也凑过来，两人逐字逐句的研究了那段文字，认真程度不亚于做高考语文的阅读理解。

邮件的内容很简单，主要是写在微纳科技小批量供货结束后，有人曾给当时负责采购的领导送去了巨额红包，之后微纳科技便获得了大额订单。

“李文，这个客户是当时我们俩跟进的，我怎么没有印象有送过红包？”

“赵总，是我私下送的，送给了他们采购部老大的女儿？”

赵文斌心里还有些疑惑，他看到邮件内容的第一反应是李文在诓骗他。

跟着赵文斌多年，李文自是了解他的性格。李文打开手机，从相册中找出几张照片拿给赵文斌。

赵文斌一看，正是当初他们一起吃饭的一个场景，照片上隐约还可以看到他的背影。李文的礼品，就放在离他不远处的桌子上。

“你怎么没走公司的报销？这个金额可不少。”

李文无奈的笑了一下，他说：“当时董事长不允许我们私下给客户送礼，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不同意。重点是我想尽快推进工作，拿下一个大单，要不然进来公司一年多，一点成绩都没有，我也过意不去。”

李文说完，赵文斌长叹一口气，一旁的李思远有些憋不住。

“你这么做，是为了报复微纳科技吗？”

“我只是不想坐以待毙，你们不仅起诉我，连赛微科技都拉着一起，这让我以后还怎么工作？”

“我们现在已经把诉讼取消了，可你给微纳科技造成的损失是不可挽回的。”

说完，李思远还是有些生气，他考虑了一会儿，随即问道：“你发邮件的时候，连这些照片都一起发了吗？”

李文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让另外两个人都紧张起来。

“真的都发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李文摇摇头，他说：“照片和票据没有发，只是文字。”

李文说完，房间里连空气都轻松了许多。

李思远迫不急的问赵文斌：“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让李文再写一封邮件可以吗？给他们解释清楚。”

“不行，如果李文写邮件，前后矛盾，一看一定是我们微纳科技做了公关，这没有可信度。”

赵文斌否决了这个提议。

李思远又问：“那要不我们给中远新材做个说明，就说是我们的销售被开除了，为了报复公司才写的虚假举报。”

“也不行，这样会让通知我们的合作伙伴被动，我们不能盲目去联系。”

这个提议再次被赵文斌否决了。

李思远低着头，自言自语的说道：“那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如果李文没有在举报信里附加任何证据，这就是一个悬案，我想中远新材不会因为一个毫无根据的举报信就判断一个职员受贿的。”

想想赵文斌说的也没错，李思远便不再纠结，他看着李文，不觉叹了一口气。“那天吃饭的时候，我清楚的记得你说过，不会做诋毁微纳科技的事情。现在我们无法判断这件事情的后续影响有多大。”

李文有些生气，但他还是耐心的说：“思远，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我不是兔子。李雪梅但凡给我点活路，我也不会去做这件事。我现在的选择就两个，拉老公司下水，还是拉新公司背锅，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选？更何况，我真的对公司手下留情了。”

李思远被问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李文的立场上去想这件事情，这件事情发生以来，他曾经无比愤怒的谴责过李文。现在，面对李文的质问，他竟然无话可说。他突然间发现，世界上的事情不能用一把尺子去衡量。很多时候的选择，根本就是没得选，怎么选都不对，怎么选都是错。

赵文斌静静的看着李思远和李文，他之前对李文有些意见，尤其是李文跟着李雪梅东奔西跑的时候，他觉得李文背叛了自己。现在，李文举步维艰，他也没有丝毫的喜悦。他只有庆幸，庆幸李文对微纳科技还有最后的一些情感，没有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纪委。

李文没有告诉他们其实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魏明主导的，如果不是魏明的再三劝说，他根本下不了这个决心。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他当时想要的结果，就是微纳科技撤诉，既然目标已经达成，过程是什么样就无所谓了。他没有必要在同行面前把自己老板供出来，这不是一个聪明人的做法。

公司的会议室里，秦悦和人事总监已经从法院回来，他们正在焦急的等待与李文的谈判结果。

李思远进来时，看到所有高管都在会议室，他有一些感动。这是他进入公司以来唯一的一次看到所有的同事团结一致，共同面对公司将要迎来的挑战，这大概就是团队的意义。

“思远，怎么样了，李文说了什么？”

“对呀，是他做的吗？他承认了吗？”

同事们七嘴八舌的提问，让李思远有些招架不住。他看着一起进来的赵文斌，笑着说道：“让赵总讲吧，都是他谈的。”

赵文斌笑笑，看着同事们关切的目光，他大声的说道：“没事了，危机基本解除，大家可以放心回去工作了。”

同事们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的和身边的人握手拥抱。

“那大家都继续回去工作吧！”

李雪梅说完，办公室的人都纷纷起身，一天都在悬心这件事情，耽误了很多工作。

“秦悦，思远，还有赵总，你们三个留一下。”

其他人离开后，李雪梅看着赵文斌，悠悠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赵文斌将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李思远有时候会插几句补充。

李雪梅听完，随即问道：“那现在我们就只能按兵不动吗？”

“最好不要乱动。”

赵文斌说完，继续解释：“以我对中远新材的了解，没有证据的匿名举报，还是从外网发的邮件，他们处理的可能性极小。如果我们过分积极，可能还会让他们觉得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