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紫禁城又下起的鹅毛大雪。

空气冷的像是凝固了，让人呼吸困难。

泽希缩在书包里，虽然运转灵力可以消去寒冷，但一日不成进食，和过度思考都让她有点精神萎靡。

顾璎找到顾瑾辰询问泽希去向的时候，就见到只穿了一件薄衣缩在顾瑾辰的书包里，哆哆嗦嗦的泽希。

顾璎愤怒道：“顾瑾辰，你知道小十钻进你书包里，怎么不把她捞出来，要不是我和母后提前从祠堂回来，小十就要被冻死了。”

顾璎心疼的抱起泽希，解开自己的披风，系在泽希身上，然后又把暖水袋塞进泽希怀里。

“他有乾坤袋，要是冷，自己不会从里面掏衣服穿？”顾瑾辰瞥了眼泽希被冻得通红的小手，小鼻子道。

顾璎瞪了顾瑾辰一眼道：“把你的心机收起来，小十才不是你想的那样，乾坤袋他忘拿了，在被窝里。”

“姐姐，”泽希的小脸烧红，捧着顾璎的脸，轻轻摇头道：“不要凶，嘉树。”

“嘉树？”顾璎看了眼顾瑾辰“你教的？”

这时，书童匆匆从远处跑来，怀里还兜着一块包裹，气喘吁吁的道：“陛下，我回来了。”

书童见到顾璎和泽希，顿了顿，连忙行礼道：“参见长公主，参见九皇子。”

顾瑾辰接过，书童拿来的包裹，里面赫然躺着三只热乎乎的肉包子。

他把其中一只包子递给泽希道：“今天都听到了吧，有不少人想要你的命，明天不要在自己钻进我书包里，免的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泽希捧着热腾腾的包子，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的，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微垂，不言语，只是闷闷的点了点头。

“你们在说什么？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顾璎见泽希郁郁的样子，追问道。

顾瑾辰瞥了眼前面拐角处，小声道：“回去在和你说。”

泽希顺着顾瑾辰的目光，隐隐能感觉到拐角处站着一个人，正偷听他们说话。

那里，赫然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下午来教书的六品侍郎徐长安。

上午宰相上课，基本上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的，深怕被这位辅佐过两代皇帝的宰相所讨厌。

除了顾瑾辰，他上课也规矩，但偶尔会做一些有别于其他兄弟的事。

比如背书，其他皇子都能流利背诵，顾瑾辰不仅可以流利背诵，还能找出一两个典故，表现远超其他的兄弟，但偏偏完美的同时总会出岔子。

粗心又或者不经意间背错一两个字，上课也是，预习的时候，其他皇子都在规规矩矩的预习，即使他们对文章早已滚瓜烂熟。

但顾瑾辰预习完，觉得没问题了，就会找其他的书来看，不会因为这节课是宰相教学，而缩手缩脚。

这不禁让宰相对顾瑾辰有着区别与他们皇子的认识。

“长安，下课了？”

“嗯。”徐长安看了眼宰相，匆匆行了一个礼道：“如果宰相没有什么事，长安告辞。”

“为什么你要在宴会上念那篇文章？”宰相捏住了徐长安的手，冷冷的道。

如果徐长安不念那首诗，就不会被皇上看中，选为新任皇子先生。

“宰相大人，我念我写的文章，应该不需要经过宰相大人的同意吧？”徐长安甩开宰相的手，不卑不亢的直视宰相的眼睛道。

宰相望着徐长安，噗呲一声笑了，“当然，你写的诗，如何处理都是你的事，能得到这个身份也是因为你有这个能力，但你要是插脚你不该管的事，被人害的尸骨无存，死在万葬岗，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着，宰相拍了拍徐长安的肩膀。

徐长安垂眸，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漠，他道：“谢宰相提醒，不劳宰相关心。”

转头离开。

宰相不希望他卷进皇位之争，但当他在宴会上默念那首诗，名声大燥，被皇帝选任为皇子先生后，便在没有回头路了。

有人需要他这么做，帮他们扶持他们想扶持的继承人，而他也需要这个身份地位，去完成他自己想做的事。

徐长安离开皇宫，并没有回家，而是兜兜转转来到了一个巷口，一个用黑布捂着容貌的老妪问他，“你看到九皇子了吗？”怕徐长安不知道是谁，她又补充道，“淑妃的孩子。”

“看到了。”

老妪脸色一喜，压低声音道：“他处境如何？”

“不清楚。”

老妪听到这回答，有些不悦，“什么叫不清楚。”

“十四日前，雪妃之子无故染了风寒暴毙，他被移送出寒冰塔，被长公主收留，一同养在皇后膝下，与四皇子关系微妙。”徐长安道。

之所以说，泽希和四皇子关系微妙，是因为徐长安发现，四皇子顾瑾辰年纪不大，但心智却远超他的其他兄弟，心思深沉，他把那种自己不想要皇位，但自己不得已必须要争夺皇位，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来的处境在行为举止上描述的淋淋尽致，基本上骗过了所有人。

但教了顾瑾辰一个月，他发现顾瑾辰所看的闲书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闲书，而是最新在市面上流行的文章，其中涉及甚广。

固然有谈情说爱，风花雪月，但其中也有各个地方的风土民情，比如前不久的龚州大旱，朝廷放粮数千旦米，但还是有数千人饿死，有人经过龚州，发现到处都是被饿的瘦骨嶙峋，眼睛冒绿光的人。

虽然闲书中夸张的描述了，这些人太饿，直接把自己抓起来吃的桥段。

但前面的事件确有其事。

这件事徐长安也知道，至于为什么皇宫里少有人聊起这件事，是因为同一时间，匈奴来袭，朝廷出兵打匈奴，激烈热血，屡战屡胜，为此还讨论了不止一次要像匈奴夺取多少供奉，才可以停战。

但这件事，在顾瑾辰所看的闲书里，却有另一层描述。

大战时，那些杵在边际线上的两国百姓们无可奈何的处境，流离失所，背井离乡还是轻的，妻儿被拐去当人质，自己却无能为力，才是一个平凡百姓崩溃的点。

虽然闲书里，到最后出现了神仙之类虚构的存在圆了故事，但其中的各方民情却描述得远比其他皇子经过层层渠道，多方人的口舌提供上来的消息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