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司剑柔手上那幅字,你想个借口,帮我要来,条件我来满足。”穆云琰淡淡说道。
视线仍在穆黎身上。
肖厉寒不禁意外,轻笑:“怎么了?那幅字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小穆黎师父这么折腾,她也跟着折腾,现如今连你也亲自开口找我要,说说看,是不是价值连城?”
“没有。”穆云琰收回视线,指腹轻抚着,语气依旧平淡。
看样子,似乎确实没有特别之处,可穆云琰这人,他不想让你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任凭你将他看穿了去,也别想看出分毫。
肖厉寒望着他,好一会儿,撇嘴,“行啊,既然没有,那我就不去开这个口了,我那妹妹,脾气可暴躁得很,给了她的东西,要回来她得叨叨死我。”
“那字是慕容桀想要的,怎么说那也是阿黎师父,我不过是帮他一把,况且,你不出手,他想要拿到那副字,也很简单,与其后面那字不翼而飞,血本无归,不如趁现在,卖个好价钱。”
穆云琰端起酒杯,与肖厉寒搁在桌上的酒杯轻碰,发出一声轻柔醇厚的回响声。
一句话说完,你不卖,慕容桀继续偷。
“土匪窝子,怪不得你们家小穆黎套路也这么深,都不是省油的灯。”肖厉寒气笑。
不过一幅字画,司剑柔本身也没有很迷恋这类型的藏品,横竖也不过是因为它值钱,所以她宝贝了一点而已,“行,明日我就让人送到你手上,放心。”
穆云琰:“谢了。”
说罢,没再和肖厉寒闲聊,起身朝穆黎走去,只见他笑意暖暖,抬手为她抚过碎发,柔声细语说着:“看看我们家小姑娘,连烤个烧烤都那么好看。”
肖厉寒长叹一口气,无语望天,“这操.蛋的人生啊,狗粮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第二日上午,肖厉寒便差人将那幅字送来了将园。
穆黎一早便去了L集团,美其名曰当当和事佬。
书房内,穆云琰坐在楠木椅子上,略带一点慵懒,轻靠着,望着一侧谨慎坐着的慕容桀,开口:“不必紧张,你现在可是阿黎的长辈,放松点。”
“大少爷,我倒是想不紧张,可你这都盯我看了十几分钟了,我一把老骨头了,耐不住啊。”慕容桀苦笑着。
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大早的被喊过来,盯了十几分钟,这位现在是个什么脾性,他能好嘛?
他现在是占着穆黎师父的身份没错,可他敢在穆云琰面前端着嘛?敢嘛?
平日在穆黎面前嘴嗨倒还行,那穆黎也不记得过去,权当他是师父,那他自然能端着就端着了。
穆云琰将肖厉寒早上差人送来的字拿出,搁在桌上,目光轻瞥,“说说看,这幅字,你偷来做什么?”
看着躺在锦盒里的字卷,慕容桀稍显意外,“大少爷何时拿到的?”
“刚到手,说说看,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要带阿黎一起去偷。”穆云琰双手随意搭在腿上,虽是悠闲,却不缺气场。
慕容桀知道他说的是那晚他忽悠穆黎去盛雅居的事,心虚笑了两声,“那什么,我就是喊她一声,我没想到她会对你下安眠药。”
要知道的话,他就拦着了,毕竟安眠药这种东西,对穆云琰也没有用啊,还不用生生打晕来得管用。
穆云琰目光浅淡,微微眨了一下,静静的望着慕容桀,没说话。
“呵呵……”慕容桀尴尬咽了咽口水,问道:“大少爷还没看过这字?”
若是看过,估计也就不会问他为什么要偷了。
穆云琰双眸微眯,望了他一眼,伸手拿出字卷,解了束绳,往桌上摊开。
是一幅好字,笔锋显秀丽却大气不失劲道。
只是那股熟悉感充斥着穆云琰的眼眸。
这是她写的字,而他教她写过的字里,没有这一幅。
她爱写字,与其说爱写字,不如说是爱写与他笔迹相似的字。
“琰,你看,我这字,是不是笔锋转折间,都能看见你笔迹的影子?将来识得你字的人,一看我的字便知,我与你是有关系的。”
为了她所谓的影子,她日复一日的练习,而他都陪在身侧。
她的字画,他大部分都还收藏着,可这一幅,他从不曾见过。
“既为相思困,愿尝世间苦。
盼君念来生,莫要问归途。”
穆云琰望着那两句话,心中如泛起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复。
眸中已染起猩红,手紧紧握拳,望着那字,不发一言。
慕容桀自然能看出穆云琰此刻的震惊,他缓缓开口,带了些莫名的伤感,“我十来岁时便跟着主子,我是主子从战乱饿殍中拉出来的,我们从恶犬中夺食,在苦难中苟活。
后来主子遇难,幸得大少爷相救,遂又恳求你收留我进府中,时年她也不过八九岁,那么小的一个身子,却拥有着无限的力量。
在穆府那些年,大少爷疼爱主子,护她、疼她、爱她,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慕容桀顿了顿,虽已过近千年,可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记忆,想起,依旧勾人心弦,引人作痛。
“本以为能看着主子出嫁生子,却不曾想遭此变故。
那一日,你为了她,与二少爷反目。她说,她一生孤苦,没有亲人朋友,是你给了她一片屋檐,自此也给了她一个家。
原想她一生平淡,没有什么可作报答,只愿能与伴侧余生,洗手作羹,不曾想,天不遂人愿。”
“终此一生,她不过希望能得三书六礼,凤冠霞帔,名正言顺嫁与你。她说,从遇见你的那刻起,她便被这相思之情困在这红尘俗世了,可她也甘愿,为了你,甘愿尝尽世间所有的苦。”
“可红颜薄命,一蛊一情陨一命,她希望我告诉你,此生无缘,却也无悔,但有来生,不再辜负。”
慕容桀说罢,起身离开书房。
那一日。
穆云琰闭眸,那日的记忆涌上脑海,他回来时,她就躺在院子的躺椅上,一身浅色纱裙,面无血色,可仍带着浅浅笑意,告诉他,她无事。
可不过三日后,也在那张躺椅上,他失去了她,一失,便是九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