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谦最后也不过就站在门口远远的看了眼穆黎便离开了。

可他的话，却让穆云琰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一直到时春再上来，他仍旧保持着尉迟谦离开之前的姿势，就那么静静的坐着，望着卧室的方向。

时春还没见过穆云琰这样的神情，似乎十分茫然。

对于穆云琰来说，他极少有过这样的茫然，他总是站在操盘者的一方，把控着他周围的一切，何曾至于这般。

时春站了一会儿，见穆云琰还没有反应，不禁问道：“主子，你怎么了？”

穆云琰收回目光，垂眸，望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嗓音有些低沉失落，“时春，你说，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或许尉迟谦说的话，确实影响到他了，尉迟谦说的对，如果他真的能做到照顾好穆黎，那她今天就不会这样躺在床上。

他曾经对说过，只要有他在，那她就不会有危险，可偏偏，对于她而言，他才是最大的危险。

每每午夜梦回，看着身旁的穆黎，他总是会觉得懊恼，如果他当初能更细心，知道往生咒还需要她的配合，如果他当初能找到别的破解方法，她也就不会要遭这样的罪。

是他一步一步的，夺走了她的命，也是她，让她在那么危险的时候，还怀着他的孩子。

“如果我知道会这样的，我宁愿当年没有做这一切，或许我那时候要做的，不是急切的想要找到她复活的方法，而是应该陪着她，不管是下地狱也好，灰飞烟灭也好，其实我只不过是想和她在一起罢了，换种方式，至少……她不用这么痛苦。”

慕容桀说过的那些话，全数化成了利刃，一刀一刀的将他凌迟。

他不是为了让她受尽苦楚，才做那些的，也不是为了让她再经历一次这种折磨，才将她复活。

时春震惊，“主子，你……”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或许我会一直等，直到坚持不下去的那一天，或许她会从那千万分之一的几率中转生，或许她会不记得过往种种，但没关系，只要我记得就好，可我不知道……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想和她在一起，时春，我只是想要和她在一起，仅此而已。”

穆云琰垂着头，双手捂着脸，哽咽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的让人心疼。

那么多年来，时春何曾见过卑微至此的穆云琰，他何曾在外人面前如此脆弱。

一时间，时春觉得面前的穆云琰，太过让人震撼了，可对于他的自我否认，时春却是不能认同，尽可能让自己情绪平稳，“主子，不是这样的。”

“或许对于夫人而言，能再和你相见，她是觉得幸福的，至少在我看来，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做这样的选择。以前我和间夏他们总觉得，在你和夫人这段感情里，你付出的太多太多，以至于我们总觉得夫人应该要对你更好一些才公平。”

“可后来我们才知道，她一个人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承受了太多太多了，她应该抱着怎样的勇气才能坚持到现在，又该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在记忆恢复以后，为了让你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为了让你不必再承受碎骨之痛，佯装无事的做了这么多。

我觉得，夫人一定是将对主子的爱刻进来骨子里吧，所以才能做到这般地步。她费尽心思筹谋了这一切，我想，她应该不是为了主子现在的自我怀疑，自我否认，或许，她也不过是想和你在一起，仅此而已。”

见穆云琰没有再回答，时春只能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他很清楚，若是穆黎醒不过来，这世间，只怕没人能留得住穆云琰了。

穆云琰坐了许久，才起身回了卧室，将穆黎拥进怀里，在她额间亲吻着，有些无力的低语，“阿黎，该起床了，不要再睡了，好不好？”

炙热的泪水低落在她额间，滑过她眉眼。

紧接着，穆黎似乎是有了反应，她双手忽然握拳，眉头收紧。

见她有了反应，穆云琰惊喜万分，“阿黎？”

可还没等他的惊喜缓过来，穆黎接下来的反应让他心都提了起来。

穆黎全身抽搐不止，无论穆云琰怎么做，情况都丝毫没有缓解，听到动静的时春跑上来时，也被惊着了。

“喊医生！”穆云琰抱着她冲出了房间。

时春连忙打电话安排医生，没有人会想到，穆黎的情况会忽然恶化，已经昏迷一年多的人，忽然抽搐不止，不用多想都知道情况会有多糟糕。

紧接着，穆黎被医生送进了急救室，穆云玦和狄倾儿到急救室外时，穆云琰脸色煞白，毫无血色，紧握的双手已经在滴着血了，可见他此时的心情。

狄倾儿上前蹲下，握着穆云琰的手，“大哥，没事的，嫂子不会有事的。”

穆云琰忽然起身朝急救室走去，时春拦在急救室门口，“主子，你现在进去也于事无补。”

“让开，我要进去陪着她。”穆云琰低吼着。

就在时春觉得自己无力阻拦时，急救室的门打开了。

医生走出来，缓了缓紧张的心情，“夫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各项指标也已经恢复正常，今晚留在这边再观察一晚，没有异常的话，明早再转回别墅，先生不用太担心。”

穆黎被推出来，仿佛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沉睡。

穆云琰守在病床边上，一直握着穆黎的手，目光一直在穆黎身上，不敢移开半分。

看着他患得患失的模样，穆云玦和狄倾儿站在一旁，时春和医生了解了详细情况回来时，看见狄倾儿正盯着穆黎，咬着唇，一脸纠结的模样。

时春放轻了声音，“怎么了？”

狄倾儿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说，嫂子一直醒不过来，会不会是被什么困住了？”

穆云玦和时春同时望向她。

被盯得有些慌，她不太自信的咽了咽口水，“就……不是科学的那种昏迷，会不会是被什么困住了，所以才一直醒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