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琰带着她的手把玻璃碎片送近他心脏，“梦里的我，会陪你去死吗？”

尖锐抵上他的衬衫，只要稍稍用力，就能刺穿他的肌肤，直达心脏。

他唇角带着浅浅笑意，声音很轻，“我和你说过的，这不是梦，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哪怕就这一次，再试着相信我，为什么都不愿意？”

“穆黎，你太低估自己在我心中的位置了，哪怕是在梦境里，你若是以这样的方式自我了断，我也绝不会独活，你想死，好，我陪你。”

说罢，握着她的手将玻璃碎片狠狠刺向心脏，穆黎顿时用力往后拉，手握上尖锐处，眼泪夺眶而出，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一人握着一头，两只手都在滴血，众人看着这惊心一幕，均是不忍。

穆云琰率先放手，任由她握着那碎片，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语气凉薄，“你觉得疲倦没关系，想死也没关系，你只要记得，你若是死了，那我也不会留在这世间，你若要继续寻死，那你就去，横竖还魂阵之后，我也不过一副正常身体，死对我而言太简单了。”

艰难的，不过是一直挣扎的活着罢了。

将她松开，转身要走，却在抬脚时，无比沉重的闭眸说道：“九百多年，疲倦的又何止你一人而已。”

穆云琰出了卧室，将自己锁在了书房。

连让医生来处理伤口的机会都不给，而穆黎像是失了重心一般，后退了几步，手中的玻璃碎片掉落在地，一旁的夏花连忙将她扶住。

穆云玦总算是听出了大概，“嫂子，你真的已经醒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无奈出了卧室，跑去书房门外继续劝穆云琰。

楼下传来两孩子哭闹的声音，穆黎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伤，没有说话。

“大黎……”钟画犹豫开口，她不明白穆云琰所说的梦是什么意思，可却知道，此时的穆黎，宛若失了魂一般。

穆黎哑着嗓子说道：“我没事，不会再想不开了，你们先出去吧。”

夏花自然不放心，“我们陪着你吧。”

“出去！”她厉声说道。

她性子倔，大家不敢强硬做什么，想着穆云琰话已经说到那份上了，想必她也不会再次寻死，无奈的叹气，还是离开卧室，给她独立的时间。

穆黎无力的坐在地上，靠在床边，蜷缩着，用力的咬着手，哭得颤抖，却没有发出一声声响。

她需要一个人安静的捋一捋，分分清楚梦境或是现实，她想要去相信穆云琰的话，相信自己确实是醒来了，可脑子里这几年杂乱的记忆总是会让她产生混乱，仿佛一下子是在现实，一下子又在梦境，她根本无法自控。

……

除了狄渊和千紫鸢在楼下陪孩子，其他人都过来了，秦书几人过来时，听说穆黎割腕自杀，还觉得荒谬，可这一切，却是真实的让人心惊。

尉迟谦和尉迟韵是最后到的，见众人都在二楼客厅处，或站或坐，各怀心事，尉迟谦不禁询问：“黎儿呢？你们就任由她一个人待着里面？万一再……”

“她的性子我们不是不清楚，等她自己缓过来吧。”周棋坐在沙发啥，捏了捏眉心，全是担忧。

夜幕降临，本该到点的晚餐也因此作罢。

时钟指向九点，就在大家商量着要不要闯门先把两人打晕处理了伤口再说时，卧室的门打开了。

众人目光汇集在门口的穆黎身上，均是动容，却没有开口。

她扫了大家一圈，抬脚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依然紧闭着，落地玻璃也被打上了帘子，看不清楚里头的景象。

穆黎站了一会儿，抬手敲门，被碎片扎伤的伤口没有处理，血都已经凝住了，因为流了不少血，她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嗓音更为沙哑，浅叹，“穆云琰，开门，我们谈谈。”

里头没有任何回应，这是第一次，穆云琰对穆黎这么冷淡。

毕竟以往，他对穆黎，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怎么舍得她带着伤这么久，站在门口喊他还不作回应。

大家就这么看着，也不好插手。

没有回应，穆黎又沉默了一会儿，软了嗓音，“琰爷，我伤口疼了。”

软绵绵的，撒起了娇。

极少见她这般的周棋风酒等人不禁睁大了双眼，诧异的望着穆黎。

倒是在将园的时春几人早已习惯。

时春暗暗松了口气，只要他们夫人肯示弱，那主子就定然会舍不得了，不管多生气，主子都受不住夫人撒娇这一套。

这个套路，每回穆黎使起来，一使一个准，没有一回例外。

但这一回，穆云琰仿佛刻意冷落着，面对穆黎的示弱，依旧没有开门。

穆黎眼眶通红，带了些哽咽的哭音，“是真的疼，手腕的刀伤疼，被玻璃扎伤的手心也疼，疼得难受。”

咔的一声，门打开了。

穆云琰看着门口眼睛通红的穆黎，脸上的凉薄隐隐有破裂的痕迹。

只见她抬起双手，放到他面前，一抬眼看他，眼泪就落下了，像是委屈极了，“真的。”

穆云琰转身回去，可却开口让时春请医生上来。

时春应声，下楼喊一直候着的医生。

随穆云琰进了书房，将他在一旁的太师椅坐着，棋盘上的棋下了一半，局势有些凌乱，可见下棋之人心绪不稳。

有些棋子上还沾了血迹，穆黎站着看他，没坐，也没说话。

医生上来，看着穆黎说道：“夫人，我先为您处理一下伤口吧？”

可穆黎却将双手藏回身后，目光盯着穆云琰，“先处理他的。”

他一手手背扎着玻璃碎，一手掌心被碎片扎伤，可不见得比她好多少。

“这……”医生有些为难的望着穆云琰，“先生？”

穆云琰抬眸看了眼穆黎，随即伸手双手，“嗯。”

见他配合，医生简直是深感安慰，上前放下出诊箱，处理伤口。

因为要挑手背的玻璃碎，处理起来需要一定时间，穆云琰又瞥了眼站着的穆黎，说道：“去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