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兮缓缓抬起头，一张脸上遍布着伤痕，有利器划的，烙铁烫的，丑陋可怖，但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水亮。

“你究竟是谁？”

对着这样一张脸，一贯处变不惊的帝王身子也不由一震。

“陛下不是已经认出来了。”

苏慕兮挺直了身板，她膝盖上有伤，这一跪，怕是伤口又要裂开了。

“苏、慕、兮！”

慕瑾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他霍然起身，大步上前，一把攫取了她的下颌，“你居然还有胆回来？！”

苏慕兮整个人被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离近了看，她脸上的伤就更加的触目惊心。

“我苏家一百余口人的命，还捏在陛下手上，我又能逃去哪里？”

她印象中的慕瑾辰城府极深，绝非蠢笨之人，这次居然会相信原主是畏罪潜逃，果然是被猪油蒙了心啊。

“你此话何意？”

慕瑾辰的手骤然收紧，苏慕兮甚至都能听到她下颌骨骼错位的声音。

她强忍着剧痛，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哂笑：“换做陛下，会对我这张脸有兴趣吗？”

慕瑾辰怔住，他松了手，没有了支撑，苏慕兮的身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这是在怨恨朕？”

他确实是让人对她用了刑，当时涵儿身重剧毒，她又拒绝交出解药，慎刑司有的是法子让她开口。

他当时一门心思都在涵儿身上，每天只听内侍禀告，这女人有多么的顽固嘴毒，日日诅咒他和涵儿不得好死。

他怒不可遏，下令，只要不弄死，慎刑司里所有酷刑给她一轮轮的上，他倒要看看，她能嘴硬到何时？

再后来，就是她私通侍卫，叛逃出宫。

那个侍卫被抓后，宁死都不肯吐露她的藏身之处，倒是对她用情至深的很！

这女人也就一张脸能看，内心极其的肮脏狠毒。

现在，她连脸都毁了，也是咎由自取。

“慕兮不敢。”

苏慕兮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好，对着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无论陛下相信与否，慕兮还是要为自己辩解一句，毒，不是慕兮下的，私通侍卫，畏罪潜逃，更是子虚乌有。”

“当然，如若陛下，非要给自己扣上一顶绿帽，慕兮也无话可说。”

“你放肆！”

慕瑾辰刚压制住的怒火，又瞬间被勾起。

这女人出宫一趟，竟像完全换了个人一样。

以前的她，就是被苏家宠坏的大小姐，刁蛮自私，嫉妒成性，只会仗势欺人，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美则美矣，却是毫无内涵。

而她此刻，面容尽毁，却是从骨子里透出一种高贵气质，即便她现在跪在他面前，磕头作揖，也让人感觉不到半分的卑微。

凭什么她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却还能在他面前泰然自若！

“你若没逃，又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朕面前？难不成之前的事，都是慎刑司在耍弄朕？”

“这就要陛下去问慎刑司了，一轮酷刑下来，肯定什么都招了。”

苏慕兮双手撑地，这样才能勉强支撑身体不倒下。

慕瑾辰还欲发火，目光却不经意间扫到她撑在地上的双手，瞳孔不由瑟缩了下。

那双手，不比她的脸好到哪里去，甚至要更严重。

他记得以前她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一双手，纤纤玉指，白皙莹润，完美的好似一件艺术珍品，连涵儿见了都自叹弗如。

可是现在，那双手已经溃烂发黑，指骨变形，十指的指甲全都脱落，裸.露出来的伤口，看着都让人心惊。

十指连心，慎刑司的人下手果然够狠。

可能叛逃一事，真的另有隐情。

“这件事，朕自然会彻查，但即便你是主动回来，也不要妄想，朕能饶恕你苏家死罪，等抓到你兄长苏慕年，一并问斩。”

慕瑾辰依旧很绝情，久居高位，他是不会承认是自己错了。

苏慕兮丝毫不觉得意外，不卑不亢道：“我父兄究竟有没有通敌叛国，陛下很清楚，但防患于未然，陛下做的也没有错，可陛下是英明之主，如今登基不过三载，就诛杀有功之臣，难免会令人心寒。”

“你还真是巧舌如簧！”

慕瑾辰都要被她气笑了，“就单凭你弑君一事，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朕想灭你苏家，何须再找借口？”

“既然你自己回来了，也揭了皇榜，那便把解药拿出来吧，涵儿若能平安无事，朕还能考虑留你父兄两条命，否则，朕必将他们千刀万剐，以儆效尤！”

为了涵儿，他可以暂时留着苏家父子的命，他们不过就是砧板上的肉，随时都能取。

“毒，不是我下的，更没有什么解药。”

“你还敢嘴硬！”

慕瑾辰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苏慕兮脸上。

他力道极重，苏慕兮被打的偏过头去，血溢出唇角，一滴滴地落在光亮的地砖上。

她脸上的伤也再次裂开，血肉翻卷，异常可怖。

弑君？

她断然是不会承认的，解药也自然是没有的。

但让顾雪涵醒过来，也不是不可能。

“陛下，可听过换血排毒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