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事实上,当营栅外那群韩卒发出那一阵惊呼声时,狐豨就知道第一队少梁奇兵已经杀到了。
但这属于场外信息,因此他提醒身后的陷阵营士卒:“不许回头。”
虽说回头也不会判郑邵、丘纪二人在这个点上失分,但到时候的场面毕竟是比较尴尬。
紧接着,待营栅内侧的那群韩卒们也响起了一阵惊呼,狐豨就知道郑邵、丘纪二人已经成功翻过了墙。
背对着敌人,这让狐豨有点不舒服,隐隐感觉后背有点凉意,毕竟他也是少梁奇兵出身,按照他们少梁奇兵的习惯,这个距离就已经可以强杀了。
而且只要是一对一的强杀,基本上不可能有让守卒大喊预警的机会。
好在今日是考核,敌人只有两名少梁奇兵,而他身后有十几人,因此他判断郑邵、丘纪二人大概率不会强杀,毕竟只要他确凿发现了对方的行踪,预警出声,那郑邵、丘纪二人就要失分了。
这么一想,他背后那股凉意稍稍褪去了一番。
事实证明,郑邵、丘纪二人确实不敢强杀。
他们在翻过营栅的一瞬间,就已经找好了躲藏处即这次考核故意设置的一堆草垛。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郑邵、丘纪二人分别从草垛两侧向内观望,判断驻营内巡哨、岗哨、、暗哨三种值岗士卒的位置与人数。
巡哨即是狐豨这种来回走动,有固定巡逻路线的守卫。
岗哨则是狐奋这种站在原地不动的守卫。
至于暗哨,一般军营在正常情况下不会设置,但这是他们少梁奇兵的考核,郑邵、丘纪不敢保证这里头有没有设置暗哨,万一漏了,这可是要失大分的。
但足足观察了几十息,二人也没有发现暗哨。
见此,郑邵指了指哨塔先解决他!
丘纪心领神会。
不远处的哨塔,是严格按照基本警戒部署的,上头站着狐奋与一名陷阵营士卒,底下则有另一名陷阵营士卒。
这种程度的警戒对于少梁奇兵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郑邵、丘纪二人算好了附近几支巡哨的巡逻路线,趁机潜到了那名士卒身后,轻而易举地将其暗杀。
“兄弟,你死了。”
只见郑邵一手捂住对方的口鼻,右手在对方咽喉处比划了一下。
按照正常情况,这名陷阵营军卒就已经被割喉了。
因此虽说陷阵营与少梁奇兵关系僵硬,但那名士卒也只能承认了自己被杀的事实,被郑邵、丘纪二人拖到了那堆草垛旁。
期间他嘴里还嘟囔:“若按照我陷阵营的着甲标准,我不可能就这么被割喉的”
“是是是,陷阵士都是重甲,且咽喉处也有厚甲老兄,你扮的是一般卒,陷阵士是一般卒么?死人就不要说话了。”郑邵没好气说道。
那名陷阵士不说话了,毕竟他陷阵士确实不是一般士卒,确实不能作为考核标准。
若以他们陷阵士的着装标准来考核,两人一队的少梁奇兵基本上不可能顺利通过考核的,最起码得几十人一队,甚至还不能确保全身而退,毕竟双方是一个级别的精锐,只是战场定位有所不同罢了。
于是他用不甘心的目光瞪着郑邵、丘纪二人,任由二人剥去他身上的衣甲。
眨眼工夫,丘纪就换好了衣甲,随即在那名士卒的低骂声中,与郑邵一同将尸体用干草给掩埋了。
然后丘纪便假装值岗士卒,而郑邵则迅速攀上哨塔,干掉了哨塔上的狐奋二人。
“得罪了,百将。”郑邵笑嘻嘻地称呼狐奋当年还在少梁奇兵时的旧职。
狐奋身旁的那名陷阵士还想挣扎一下,却被狐奋伸手劝阻了:“算了,今日那么多人看着呢,给奇兵们一个面子。”
郑邵笑着说道:“狐百将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底下那兄弟也是,嘟嘟囔囔说什么陷阵士不可能会被割喉,拜托,你们今日是一般卒”
“好好,一般卒、一般卒。”狐奋笑着说道:“那我俩现在是死人了对吧?”
“对。”郑邵拉着狐奋与那名士卒摆了一个造型:“就这么靠着,哪怕是死人也不会倒下来。”
“我就不能直接站着么?这样靠着怪累的行行行,不耽误你俩。”
郑邵摇摇头,心底浮现类似于真不敬业的想法。
他很怀疑,他当初就是被狐奋这群人给带坏的。
此时,作为巡哨的狐豨已经带着队伍重新转一回来了,瞧见哨塔上的狐奋倚在栏杆与一旁的栋木上一动不动事实上狐奋还隐晦地朝狐豨摆摆手打了个招呼他就知道哨塔上的这两人已经被干掉了。
但这是曾作为少梁奇兵一员的经验与见识,一般士卒是不可能立即发现不对劲的。
因此憨厚老实的狐豨没有理睬跟他打招呼的狐奋,继续带着身后的士卒做固定路线的巡逻,哪怕他已经猜到哨塔底下的那名值岗士卒已经被对方调包。
待等狐豨这一队人离开后,郑邵从哨塔上爬了下来,此时他也已经剥掉哨塔上另一名陷阵士身上的衣甲,摇身一变也成为了一名守卒。
换上了守卒的衣甲,接下来就顺利多了,毕竟按照考核的标准,只要换上守卒的衣甲,在不出声的情况下,一丈距离其他守卒才会察觉不对劲,而若是在十丈之外,且不做出诡异的举动,一般情况是不会引起怀疑的。
因此郑邵、丘纪二人顺利地端掉了几个岗哨,其中就包括李应假扮的一名守卒。
顺便一提,其实彭丑也是其中扮演一名守卒,但郑邵、丘纪没敢去招惹,虽然彭丑扮的也是一般卒,理论上一碰就倒,但他的体型与体重,让郑邵、丘纪感到莫大的压力。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是不想拖太重的尸体彭丑那家伙太重了。
在扫除了若干岗哨的障碍后,郑邵与丘纪终于逼近了那座主楼,他们今日的考核目标就在楼上。
只见在无数人啧啧惊叹的注视下,郑邵、丘纪二人没有选择有守卒把守的楼梯,直接从外侧攀爬,而且速度极快,眨眼工夫就爬上楼台上。
此时除翟虎还躺在那张藤椅上,其余作为护卫的韦诸、伍康、章贲、杜良、郑侯、华贾六人,皆看向了郑邵、丘纪二人,包括李郃与司马卓、司马错叔侄,还有围观的吴恒、暴鸢以及陈辛等几名农家弟子。
“这可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郑邵忍不住抱怨道:“我俩爬楼上来时可没出声,诸位不可能会发现我俩。”
在众人哄笑之际,韦诸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我与其他五位将军作为翟司马不,翟城主的护卫,纵使你俩悄悄溜上来,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将我们六人杀了吧?来,就让我来试试我韦营昔日锐卒的实力。”
“这不好吧,营将?”
郑邵、丘纪对视一眼,一边笑嘻嘻地回覆韦诸,一边看向李郃与吴恒。
李郃有些困扰地挠了挠额头,毕竟在他看来,即使韦诸是他少梁的骁将,也真不见得能够应付两名少梁奇兵的夹攻。
“放心。”韦诸信心十足地说道:“我只出三分力。”
得,那就更没戏了。
李郃苦笑摇头,但考虑到韦诸是想测试一下郑邵、丘纪这两个从他韦营出去的家伙的实力,他倒也没有劝阻,只是提醒韦诸道:“那营将可要小心了。”
“哦?”
韦诸听出了李郃的言外之意,惊讶地挑了挑眉。
结果不用多说,说好仅出三分力的韦诸,三下两下就被郑邵、丘纪二人制服了,别说其他几位将领懵了,连韦诸自己都懵了怎么他一剑斩去,反而被这两个家伙被制住了关节呢?
说实话,他都还没怎么控制力道,没反应过来就被制服了。
“精彩!”
躺在藤椅上的翟大城主抚掌称赞,同时也被忘取笑韦诸:“韦诸啊,你以为他俩还是你三年前手下的营卒么?还敢夸口只出三分力,你这种护卫要来何用?”
众人哄堂大笑,唯独韦诸有点尴尬,随即欣慰而感慨地看着郑邵与丘纪,微微点头。
从旁,吴恒面无表情地请示李郃:“子梁大夫,你觉得如何?”
见郑邵、丘纪眼巴巴地看向自己,李郃环顾台上的众人,笑着说道:“从泅渡到潜入营内,再到除掉岗哨,潜至楼台上,这期间一系列行云流水的表现,确实精彩,不给个上卒委实说不过去。”
韦诸、伍康、郑侯、华贾几将也是纷纷点头称赞。
见吴恒面无表情地在名册上刻上上字,郑邵、丘纪激动地握了一下拳头。
虽说被评为上卒意味着他们日后可以获得一份优厚的饷禄补贴,但二人最看重的,还是奇兵上卒这个名号带来的荣誉,这名号意味着他们是少梁奇兵中最出色的那一拨。
看着二人激动的表现,暴鸢伸手揉了揉有些发僵的面部肌肉。
仅仅只有两个人,就袭击了一座有二百名士卒守卫的营地,成功暗杀掉了军营内的最高将领。
郑邵、丘纪二人的出色表现让暴鸢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少梁奇兵,也明白了昔日秦军与魏军为何如此忌惮。
“我等日后也能像他们一样么?”
暴鸢小声地询问吴恒。
吴恒瞥了一眼暴鸢,淡淡说道:“只要经受住训练。”
听到这话,暴鸢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仿佛在给自己鼓劲。
而对过,司马错也在兴奋地与叔叔司马卓说着什么,让司马大夫苦笑不跌。
唯独陈辛与五名农家弟子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他们几人要接受的,就是这种级别的训练?
要不我还是跟兄长换换吧
目光飘忽的陈辛咽了咽唾沫,心下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