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在下达了命令后,李郃率先策马冲向离他最近的几名林胡骑兵,那几名林胡骑兵都被李郃方才那一击将人击飞五六丈远的骇人之举给惊呆了,直到李郃策马冲到面前,这几人才反应过来。
“杀了他!”
为首一名林胡战士用草原语大喊道。
然而李郃的反应比他更快,只见李郃策马奔到他面前时,顺势就挥剑砍了过去,那名林胡骑兵慌忙举刀抵挡。
只听铛地一声脆响,那名林胡骑兵手中的刀竟被李郃弹开震飞,甚至于,李郃手中的利剑余劲未消,一剑斩在那名林胡的面部,后者只来得及惨嚎一声,旋即便从马背栽到地。
“图卢!”
从旁两名林胡战士惊呼,旋即憎恨地看向李郃,联手朝李郃攻来,却见李郃左手的盾牌牵制住其中一人,奋力斩向另一名林胡手中的刀。
咯嘣一声,那把刀应声被李郃的蛮力斩断,那名林胡惊骇地用草原语惊呼一声‘怎么会’,旋即就被李郃一剑砍翻在地,吓得被他用盾牌牵制住的那名林胡骇然退后。
前后不过十息,两剑杀两人,这是什么怪力?
四周林胡看向李郃的眼神,充满了畏惧,反而是李郃对自己尚有几丝不满意:他到底是不擅长骑马,若换做是在平地,那名被他用盾牌牵制住的林胡岂有活着退后的机会?一记持盾冲撞就足以令对方丢掉半条命。
不得不说,在不擅长骑马的情况下强行骑乘,此刻跨坐在战马的李郃难以发挥出原本应有的实力——若是在平地,他可以轻松招架住彭丑、狐豨两名麾下猛士的联手进攻,可如今在马背,他自忖只要有三名林胡骑兵联手向他进攻,他估计就要显露原形了。
好在他进场时的骇人壮举震慑助了那些林胡,对方暂时还未意识到他其实骑术不精的事实,或者说无暇顾忌,毕竟在李郃的命令下,五百骑少梁奇兵也已再次展开了对近千林胡骑兵的捉杀。
在几十步甚至是更近的距离下,弩快还是弓快?
答案是弓快。
弓马娴熟的林胡骑兵们,他们可以在眨眼之间朝敌人射出箭矢,在速度远远领先,好在这些奇兵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卒,以往的经历练就了他们擅长捕捉危机的直觉,再加他们已经熟络林胡骑兵的攻击方式,每每都用左臂那块约脸盆大小的圆盾护住自己的面部、咽喉要害,使对面的林胡奇兵无法做到一击毙命。
至于身体其他地方中箭,少梁奇兵们已经顾不了,毕竟他们是这里唯一能够勉强抗衡林胡骑兵的存在。
嗖地一声,奇兵五百人将吴恒感觉腰腹传来一阵刺痛。
他知道,他中箭了。
好消息是,他身那件曾经得自秦军将官的甲胄质地委实不差,虽然不及魏武卒的厚甲,但总算是减免了一些那支利箭的力道,使那枚箭镞只是刺入了皮肉,并未整个没入其中。
大概是因为此前几乎没有在战场受过伤,哪怕是经受过专门用来锻炼奇兵痛苦忍耐力的相关训练,吴恒亦忍不住闷哼一声。
随即,他便羞恼地暗骂了一句:“该死!”
他堂堂少梁奇兵的五百人将,竟因为一支箭矢而痛苦闷哼?
饶是此刻战况紧急,无论是敌是友都不太可能发现,他亦不禁感觉脸一阵灼热。
“受死!”
恼羞成怒的他效仿李郃的打发,策马冲向一名林胡,将那名来不及收弓掉头的林胡骑兵砍翻在地。
期间,陆陆续续有不少奇兵老卒都采用了类似的打法,因为在近距离下用弩射回敬林胡骑兵的弓射,这实在太吃亏了,毕竟少梁奇兵在射两箭的工夫,对方差不多可以射三箭。
可别小看这一箭的差距,弓马娴熟的林胡骑兵箭术奇准,每一箭有可极大的可能置人于死地。
或有人会说,林胡骑兵射地快又怎样?他们的体力最多支持他们连射三箭,撑死了连射四箭,等到这些林胡暂时力竭,拉不动弓时,少梁奇兵不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反击了么?
理论是这样,但问题是那些林胡骑兵也不是傻子,人家连射三箭体力暂时竭尽后,立刻就拨转马头远遁,鉴于双方骑术方面的差距,初习骑乘的少梁奇兵也未必能追赶,自然别谈做出什么反击,纵使勉强朝那些林胡骑兵射出几箭,中不中也全看天意,不似林胡骑兵那般得心应手。
再有就是双方的人数差距,少梁奇兵这边只有五百骑,而此地的林胡骑兵却有近千骑,若不能先声夺人震慑这些林胡,少梁奇兵以少打多,难免会在不熟悉的骑射领域逐渐落入下风。
正因为考虑到这一些,那些有自我判断能力的奇兵老卒都选择了最直接的办法——跟随李郃,策马朝林胡骑兵冲锋,顶着对方的弓射,在极近的距离下挥剑将对方砍落马下。
倘若是在正常情况下,那近千林胡骑兵不至于会被少梁奇兵用如此简单的招数击败,所幸此刻那些林胡骑兵被李郃这位‘夏人猛将’给震慑住了,再加少梁奇兵不顾受伤的打法,这让那些林胡骑兵们闷声了暂时撤退的心思。
当李郃又一次将一名林胡勇士砍杀在地时,前前后后已损失了数十骑的林胡骑兵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拨转马头远遁。
“不必追了。”
见韩延、吴恒等人作势要追赶,李郃立刻喝止,毕竟他们的目的是赶走屠戮皋狼百姓的林胡骑兵,而不是真的与他们死斗——以目前他们的骑术想要与林胡骑兵死斗,还是十分勉强。
他看着吴恒腰腹部的那支利箭问道:“吴恒,没事吧?”
“皮肉伤而已,不碍事。”吴恒摇摇头,旋即转头看向一个方向,低声说道:“损失了两名弟兄……”
话音刚落,远处又有一名少梁奇兵无力地从马背摔落,李郃等人赶紧下马过去察看,这才发现,这名奇兵老卒胸口中箭,好似伤到了气闷,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快带他回城!”
“是!”
看着几名奇兵将那名重伤的奇兵推马背,由一人负责将其送回白邑,李郃快步走到了牺牲了两名少梁奇兵跟前。
跟他猜测的差不多,这两名少梁奇兵都是要害不幸中箭,一人被射中头颅,一人被射中眼窝,双双是箭矢刺穿脑袋,当场毙命。
虽说这两名都是二期奇兵,但即便如此也是经历过河西之战与河东之战,有整整两年余军龄的老卒,想不到他二人没有死在动辄几十万人的中原战场,却被区区一名林胡骑兵给终结了性命。
“先将他二人的尸体带回去吧……”
“……是。”
李郃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那些暂时远遁的林胡骑兵。
他当然知道,让初习骑乘的少梁奇兵来抵挡那些林胡,是极其愚蠢且不负责任的行为,但就像先前所说的,这五百骑少梁奇兵,都这里唯一能与林胡骑兵相抗衡的。
一想到像那样的林胡骑兵,对面还有至少五六千人,他便深深皱起了双眉。
“若有一支重骑兵就好了……”他喃喃说道。
只要给他一千、不,五百名重骑兵,他保证能击溃对面五六千名林胡轻骑。
在李郃的想法中,重骑兵,那自然得是全身披挂铁甲的骑兵,但在他少梁暂时还无法锻造坚固铁甲的情况下,魏武卒的重甲其实也可以作为替代,因此前日李郃才与瑕阳君谈妥了那笔三千五百套魏武卒装备的交易,准备拿其中一部分武装陷阵士,另一部分用来训练重骑兵,以克制林胡的轻骑。
然而时间还是太仓促了,为了援救皋狼的百姓,他根本来不及组建重骑兵。
“子梁大夫。”
远处,蔺远在一干赵卒的搀扶下,朝着李郃走来。
李郃一眼就瞥见蔺远腹部中了一箭,抢先挥手示意蔺远不必多礼,问候道:“蔺大夫没事吧?”
蔺远摇摇头,目视着附近那至少二百余名皋狼百姓的尸体,苦涩说道:“只是小伤,不及我心中的痛楚……”
说着,他推开从旁的李郃,作势向李郃鞠躬行礼,感激道:“多谢子梁大夫率人来援,若非这数百位勇猛的壮士,我皋狼百姓恐怕要死更多的人。”
平心而论,单单是那两名少梁奇兵的牺牲,李郃就受得起蔺远这一礼,不过他还是扶住了后者,正色说道:“林胡骑兵只是暂时被我等惊退,迟早还会杀来,请蔺大夫速速带百姓渡河。”
蔺远也明白他们在这里只是魏、赵两军的负担,也没多说什么,再次向李郃表示谢意后,便离开安抚逃散的百姓去了。
幸运的是,皋狼邑的百姓不算多,只有大概一千五千人左右,有魏军与赵军在南边牵制匹娄的大队人马,这些皋狼百姓总算是全部撤到了河口一带——因为李郃看到了负责断后的陷阵士。
然而让李郃再次皱起眉头的是,一千陷阵士的背后,似乎也跟着数股异族骑兵,其中数量最为庞大的一股,似林胡但又感觉略有不同。
“匈奴么?”
李郃眯了眯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