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也好、守城也罢,城池作战向来不是草原军队的强项。
因此在元里军正面压制助肤施城内的胡人军队后,李郃就在猜测,大概什么时候肤施城内的胡人会按捺不住,派骑兵出城与他一决胜负。
显然,就是此刻!
“看来元里军给肤施造成了很大压力,对面撑不住了,”
目视着远处的万余胡骑,李郃随口对瑕阳君说道。
“是啊。”
瑕阳君点点头肯定李郃的说法后,随即问道:“你又要去?重骑营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就算你不出面,相信他们也能应付。”
“反正我在这边也没什么事指挥拜托瑕阳君了。”
“呵。”
瑕阳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平心而论,以联军各个大将的能力,身为主帅,李郃只需制定战略,而在实际作战时,并不需要他临时做出什么决断,毕竟胡人也不是那种擅长用计的对手,倘若是面对嬴虔、庞涓、孙膑,那李郃就得上点心了。
既然横竖无事,那不如找胡人去磨砺一下骑术,再者,此次这万余骑兵气势汹汹而来,李郃也担心左都护骑、少梁奇兵、重营骑这三支配合不佳。
而就当李郃将指挥权暂时托付给瑕阳君时,魏将方邯已经就远处的万余胡骑,下令麾下五千魏武卒做出了应对。
自第二次蔺地河口之战后,李郃便吩咐李应将步卒抵挡骑兵的战法交给了联军的几支军队,就是那种左弓步单臂持盾的架势,也不是什么太难的技巧,魏武卒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其余魏军、赵军、元里军也都掌握了这也正是蔺战之前敢在万余胡骑面前摆出应战架势的底气,可惜那万余骑兵无视了赵军。
“唰”
只见在方邯的指挥下,五千魏武卒整齐地转向面朝远处的万余骑兵,紧密结阵,准备承受胡骑的冲击。
然而,那万余骑兵并没有直接冲向魏武卒,他们在距离联军约有一里之地时就已一分为三,其中一支朝着胡亥的左都护骑兵而去。
“是厍干、厍门”
胡亥身旁的卜扎干立刻就注意到了对面胡骑的带队胡将,神色变得凝重。
胡亥、叱于、阿罗几人亦皱起了眉头。
厍干、厍门,乍一听相像仿佛兄弟,但实际上是两个不同的部落,而且曾一度敌对,直到分别被乙旃部落收服,成为了乙旃部落的氏姓贵族。
虽然胡亥曾经并未与厍干氏、厍门氏打过交道,但他也知道,这两支部落的战士是乙旃一众附庸部落中最英勇擅战的,尤其是厍门骑兵,毕竟在与厍干氏的交锋中,当时是厍门氏占据优势。
“大杀一场吧,几位。”
目视着前方虎视眈眈的厍干、厍门两支部落骑兵,胡亥沉着脸说道:“如果想要活命”
卜扎干、叱于、阿罗几人对视一眼,没有做声。
他们显然也明白,对方早已将他们视为草原胡人的背叛者,待会双方厮杀起来,对方是绝对不可能手下留情的。
就在胡亥几人打量厍干、厍门时,厍干、厍门也在打量着这些草原的叛徒。
厍干冷哼着说道:“身为草原之子,居然背叛了同族,臣服于夏人,这些可耻的懦夫要杀光他们么?”
“我一半,你一半。”厍门淡淡说道,简简单单一句话,就给对面的昔日同胞宣判了死刑。
别看他们一口一个同族,事实上草原上从来都是弱肉强食,同族之间厮杀、兼备那是司空见惯的事。
当然,中原也一样。
“杀光他们,厍干的战士们!”
“进攻!我厍门的战士!”
随着厍干、厍门一声令下,两支胡骑共计四千来人,径直朝着胡亥五千骑兵扑了过去。
胡亥亦不示弱,拔出砍刀大声喊道:“杀了他们!”
两拨胡骑将近万人,率先展开厮杀。
而另一边,屈突氏的胡骑则找上了少梁奇兵,两千胡骑远远朝着后者射箭。
“只会这一招么?”
吴恒冷哼一声,举起了手中的盾牌。
事实上都不用他下令,联军与这些胡人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早已经摸透了胡人那套战术,想要在这么远的距离对他少梁奇兵造成伤亡,那是痴人说梦!
这不,面对着迎面而来的箭雨,少梁奇兵们不慌不忙,有的拨马离开箭雨范围,有的直接举起盾牌,护住自己面部以及战马的要害。
待箭雨过后,少梁奇兵一人不损,仅有七名奇兵的战马被射死。
在没有马甲的情况下,这是没办法的事。
“回敬他们!”
五百将许武一脸不快地下令,众奇兵纷纷举起弩,用所剩无几的箭矢朝对方射箭。
然而屈突氏的战士似乎早有预料,在一轮齐射过后,便朝着少梁奇兵做出了羞辱、挑衅的手势,随即在少梁奇兵准备展开回射之前,拨马朝南边而去,诱敌之意,昭然若揭。
“呵呵呵”
吴恒气急反笑,眯着眼睛下令道:“侯赟,你这队留下,其余人跟我去追。”
在侯赟不满的叫声中,吴恒等四名五百将率领两千四百左右少梁奇兵径直追赶过去。
他少梁奇兵,从不惧敌!
期间,最后一支胡骑,也就是侯谷、其连二人率领的骑兵,则找上了魏武卒。
他们倒也没有冲击魏武卒的阵地,相反勒住了缰绳,看似是准备朝着魏武卒射箭。
“射箭?”
方邯轻蔑地轻哼一声,脸上满是嘲讽。
他魏武卒的厚甲,两百步外连少梁弩都无法射穿,胡人的弓箭难道就比少梁的劲弩更具威力?
嗖嗖嗖
一轮四千余胡骑的齐射,似箭雨般落在魏武卒的头顶,距离估算地相当准。
但很可惜,这种距离的远射,根本无法洞穿魏武卒的厚甲。
“就这点程度的箭矢,完全不痛不痒啊。”
魏武卒千将卫适垂下左手,瞥了一眼手中盾牌上插着的两支箭,脸上满是对对面胡骑的嘲讽。
他麾下的魏武卒们,也倨傲地看着远处的胡骑。
没错,他们是追不上这些胡骑,但胡骑也别以为可以轻易拿捏他们。
不得不说,在从李应麾下陷阵营处学到了抵挡骑兵的架势后,方邯麾下的魏武卒自信心爆棚,相信就算有过万的骑兵朝他们冲锋,他们也不会退缩半步。
至于远射
魏武卒表示他们正缺箭簇,虽然胡人的骨制箭簇他们不是很看得上眼。
果不其然,面对着仿佛套着乌龟壳般的魏武卒,侯骨、其连率下的四千余胡骑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处境。
远射吧,对面这支夏军身上的甲胄似乎很厚实,远远射箭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攻过去吧,这支夏军的气势看起来十分强悍
就在侯骨、其连等人犹豫之际,李郃已单骑来到了本阵后方的重骑营处。
彭丑、狐豨、冯普、左松四将早已注意到远处来犯的胡骑,只不过重骑营没有大将坐镇,上下皆听从李郃号令,没有李郃的命令,四将也不好擅作主张。
如今见李郃单骑而来,四人便猜到又是轮到他们重骑营出场的机会,当即就围了过来。
“没错。”
李郃肯定了四人的猜测,笑着说道:“想要击破那众多的胡骑,还得我重骑营出马,不知将士们可已做好准备?”
魏武骑千将左松迫不及待地说道:“将士们早就心痒难耐了!”
李郃闻言微微一笑。
的确,穿着敌人无法击穿的厚甲,座跨战马驰骋在战场上,在敌人的绝望中将对方彻底击垮,为己方赢得宝贵的胜利,这对于血性男儿而言的确是莫大的畅快,也难怪这些陷阵骑、魏武骑在上次蔺地河口之战中被撞得七晕八素,但仍兴致勃勃想要成为一名重骑兵。
“那就随我上阵!”
从一名魏武骑的手中取过长戈,李郃拨转马头,喝令道:“重骑营,出击!”
“喔喔!”
一声令下,二千三百余联军重骑兵,在李郃的亲自率领下,绕过联军本阵,绕过魏武卒,朝着侯骨、其连那支胡骑展开了冲锋。
“唔?”
侯骨脸上露出几许诧异。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这支夏人骑兵,只不过这支夏人很诡异地躲在夏军步军的后头,因此他们也没有去理会,没想到对方居然冲出来了。
“很勇敢,但也很愚蠢!”
侯骨一脸倨傲地评价着,挥手下令道:“射箭。”
在他的命令下,四千余胡骑朝着迎来而来的联军重骑展开齐射,二千三百余联军重骑不避不闪,按照己方的战法分散阵型,完全承受箭雨的洗礼。
期间,不可避免有重骑胯下的坐骑被射死,但对此重骑们已习以为常,甚至于脑海中还闪过一个念头:看来,又得吃上一阵子马肉了
五百步
三百步
连续两轮齐射却无法让对面那支诡异的夏人骑兵减速,侯骨、其连也隐约感觉到不对劲了。
“这支夏人骑兵他们这是要撞过来么?”
“真、真的不减速啊”
“快!快散开!”
虽然这支胡骑在震惊与迷茫之后已经快速做出了散开的反应,但相较联军重骑冲锋的速度,他们散开的速度还是慢了。
只听轰隆一声,二千余联军重骑狠狠撞入来不及散开的胡骑阵列,但听无数战马的悲鸣,再次上演骑兵相撞的一幕。
“很勇敢,但也很愚蠢!”
远处,魏将方邯在遗憾之余,做出评价。
当然,他指的是对面的胡骑,毕竟当日蔺地河口的战例已经证明,胡人骑兵在他联军的重骑面前,几乎没有招架之力,而这支骑兵居然不闪不避,还傻乎乎地站在原地?
哦,对方并不知情,那没事了。
总之
“这支胡骑死定了!”
方邯淡然对左右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