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憎恨、敌视……

种种情绪宋尹能清清楚楚的在黑岩虫群身上感受到。

在第一只黑岩虫从屋顶洞口落下时他体内的天妖灵气便有些躁动，像是久饿之人闻到饭菜鲜香一般。

而黑岩虫倾斜而下后天妖灵气更是瞬间沸腾，好似即将赴一场饕餮盛宴一般。

因此宋尹起先是一呆，被李双行一喝惊醒后便是舔了舔嘴唇，目光贪婪的冲向虫群。

虫群一瞬间将自己淹没，而后视线便是昏黑，天地间只剩下虫群争鸣之声以及从虫群中所感受到的纷乱情绪。

血红色的灵气裹杂着宋尹，使得虫群不能堆积在宋尹身上撕咬他。

“黑岩虫喜阴喜血，就是不知道我这天妖灵气之血，它们是否受得住。”宋尹暗自而念。

心沉紫府，想要将天妖灵气外放。

他其实有预感会发生什么，自身所携带的天妖灵气自带吞噬的天赋神通，此时外放入虫群，想来不会是虫群吸食天妖灵气，只会是天妖灵气将虫群抽干殆尽。

“之前见到那只狐妖体内灵气并无此异动，由此可见并非是因为有妖，体内灵气便异动想要吞噬。”

宋尹思索着眼前虫群引动自己灵气异动的原因，“莫非是同性相吸，我身上所怀天妖灵气取自一虫类皇族？使得其对这群黑岩虫体内灵气极为渴望。”

他推论间将体内灵气外放，一瞬间原本被黑色堆满的密集空间被染成血红。

耳边虫群的争鸣蜕变，变成有些痛苦的嘶哑之声，像是将死一般。

源源不断的灵气涌入宋尹体内，使得他体内仍存的灵气愈加沸腾，像是被大日蒸腾之水就要喷涌而出。

血红色的灵气仍在虫群中撺掇肆虐，原些还能感受到的敌视憎恨之感，已然消失不见，而今只剩下恐惧，犹如凡者见王一般，战战兢兢惧怕不已。

宋尹自视体内，随着黑岩虫灵气的不断吸入，自身血红色的天妖灵气此时更加鲜红，像是久饿之人大餐了一顿一般。

…………

在李双行眼中看来，只觉原些犹如假山堆积起来的虫群此时却是如高楼倒塌一般，有无数黑岩虫从其中脱落，僵直的倒在地上，好似已死一般。

李双行目瞪口呆，按理说那样无所顾忌的冲入虫群哪怕是五层之境也要大受损伤，本来以宋尹七层之境，应该是在被虫群吞没那一刻便身死道消，怎么会出现这般情况。

他扭头看了一眼少女，似乎少女对此并无异样，就好像是理所当然一般。

他觉得少女应该知道些隐情，只是他不敢再问，怕这一次少女就不是一撇眼神如刀，而是真真正正的拔刀斩下了。

忽地一声如惊雷响落，响彻天地之间，原些窸窸窣窣掉落的假山轰然崩碎。

黑岩虫死尸四飞，向四处散落，却仍旧不敢近少女周身。

在血红色灵力的裹杂下无数黑岩虫死尸扑倒在地面之上。

若是宋尹自己远远观望，便能瞧见一片血红与深黑之海。

可在李双行看来，却只是看到一片深黑之海。

而在那片海上，有一人成冥想端坐状，神采飞扬，宛如黑海之上的帝王。

李双行见着这幕，起先是皱着眉头，而后又舒缓开来，“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论。”

他长叹一口气，有些接受与宋尹相比自己过于平凡的事实。

“来了。”

一直盯着屋顶洞口的少女陈澄澈忽地轻语，像是等来了一直期待着的人或者某种东西。

月色顺着屋顶洞口落下，照在少女那把血红色的长刀之上。

长刀月色与血色交融，妖异至极，有种异样的血腥与高洁之感。

李双行被少女的忽然轻语打散了长叹，他顺着少女目光望向洞口却只是瞧见白月光娇柔落下。

可越是平静越是平常他却越发颤抖，因为少女的眼中明显有着一股危机之感。

能让一位仙道六层顶峰的少女有危机感的妖修那是何境？

五境？

这已经能在一洲横行，只要不惹上少数的上位存在，便可逍遥自在。

他有幸听过一场书院讲经，那位夫子细细的讲述了仙道五层“万象境”。

若说玄天之境可开始施展万千术法，初展登天神仙之姿，那么万象之境则真真正正为神仙中人。

以念蒸腾紫府气海，以海量灵力凝聚日月星辰，与外界星辰感应，演化日夜万象。趋至万象之际，紫府星辰自行衍变，化三大异象：繁星当空、海上升明月、朝阳东升，自此日月为核，繁星簇拥，感应外界星辰，按玄妙规律运转，紫府生华。万象圆满，三大异象尽显奥妙：群星烁荟萃，明月宿玉兔，朝阳照金乌。

万象之境举手投足间，皆为异象，恢宏瑰丽至极。

此境中人则除神通之外并不在乎术法施展，因为他们随手一挥动，便是日升月落，不是仙术胜似仙术。

当六层七层拘泥于术法时，万象之境抬手一挥便为术法，如此以来，六层七层修道之人视万象之境则犹如萤火见之皓月，不可比之。

在李双行的记忆中，一层已为传说之境，只存在于只言片语的古书典籍之中。

二层似乎只有书院祭酒、神宗道首，圣地圣主，仙盟盟主等极少之数。

哪怕是穷尽天下四洲，二层之境也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再者大多不问事实，或隐世不出，因此世间战力之极则为三层之境。

斩妖司主司陆南阳便是此境中人，威慑神洲四境之妖三十载。

而后便是四层五层之境，皆为镇守横行一域之主。

因此当李双行猜测陈澄澈口中那名妖修是五层之境时已然有股绝望之感油然而生。

并不是他不相信少女实力，而是五层万象之境属实是种质变。

自其以下，皆为凡俗，自其以上，才算神仙中人。

“五层？”他终究是没忍住，颤颤巍巍的问道。

少女这次再没有出声，只是轻点头，默认了李双行的说法。

“妖道五层，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