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猛鬼众绝望的目光下,上杉越和风间琉璃站在了一起,而这位影皇则将目光看向了被围在中间的猛鬼众成员。
感受着这位皇的目光,所有人都不由垂下了头。
他们无法和一位皇对视,更无法承受皇的威压。
“其实,在场的每个鬼都流着蛇岐八家的血。我们善待他们,他们就会与我们在一起,成为我们的家人我们把他们遗弃在荒野,他们就会报复我们,变成我们的仇人。所以”
“我以蛇岐八家第七十三代影皇的身份下令!”
听见上杉越的发言,蛇岐八家成员微微躬身。这样的开头语,说明接下来的这番话将被记录在蛇岐八家家训之中。
“从此以后,本家废除黑狱,任何人不得再建立或提议建立类似黑狱的囚禁所有血统超标的家族成员。任何人不得对其进行凌辱、虐待、殴打、杀害,违者,家族中的任何成员皆有权讨伐之!”
上杉越的话掀起了轰然大波,无论是蛇岐八家的成员还是猛鬼众的成员都愣住了。
赤金色的双眸扫过人群,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当然,猛鬼众的鬼,大部分都对无辜的生命进行过残害,我虽然可以直接赦免你们,但是终归会有人不服,尤其是受害者的家属。考虑到你们也是被逼无奈,再加上从前蛇岐八家对于鬼的待遇的确不公,所以我赦免你们的死罪。”
“不过!所有手中沾染了无辜者鲜血的鬼,必须在这次事件结束后,去东京的各个社区担任义工,每有一条无辜者的性命就要做两个月的义工。”
“但以后如果再有鬼杀害无辜者,那么我就只有派出本家执法人摘下他的脑袋以警示众人,你们可有异议?”
上杉越略带沧桑的声音传入了猛鬼众的成员们耳中,没有人怀疑上杉越是在欺骗他们。
这样的实力差距,上杉越可以轻易地剿灭他们,根本没有骗他们的必要。更何况,上杉越并不是完全赦免,而是让他们做义工弥补曾犯下的过错,这样的赦免反而更让他们感到真实。
而对于蛇岐八家来说,这样的决定也是合理的,是他们愿意接受的。
毕竟,大家都对或多或少对于家族中的“鬼”有所愧疚。是他们先抛弃了身为家人的“鬼”,不仅没有在他们即将落入悬崖的时候拉上一把,反而狠狠地将他们推了下去。
“谨遵影皇殿下之命!”
所有人都单膝下跪,宣誓着自己的忠诚,这也让一旁的源稚生学到了很多。尽管以上杉越的性格,这样的恩威并施的措施也许只是性情使然,但的确是最能笼络人心的手段。
有时候,在黑道中得人心的,未必单单是暴力和威严,也未必单单是宽容和恩情。
在黑道中,哪怕是蛇岐八家,也充满了各种黑暗的斗争。在上杉越当初刚刚逃离蛇岐八家的时候,没有了影皇的蛇岐八家,哪怕是内三家、外五家之间也经常发生大规模的火拼。近些年,哪怕有上杉越坐镇,蛇岐八家旗下的帮派之间也会因为地盘等各种原因发生冲突。黑道,终究是一个讲究利益的团体。
尽管蛇岐八家向来宣传“义”,但“义”这样虚无缥缈的信念,只能约束善良的人,却无法约束真正的恶人。对于那些恶人来说,你一味地对他们好,他们反而会觉得那是你软弱,那是你在怕他们。哪怕你展现出了足以镇压他们的暴力,他们也会怀疑你对他们好是有什么阴谋,或是对他们自身有什么图谋。恩威并施,才能真正取得他们的信任。
“哎呀呀,真是可惜。”
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同时,五彩斑斓的灯光打在了地面上,灯光下,是一道本该死去的人的身影。
“那是!怎么可能!”
源稚生瞪大了眼睛,他刚刚或多或少有为橘政宗的死而感到一丝的哀伤。毕竟橘政宗是他小时候唯一能给予他亲情的人,尽管他有自己的邪恶目的,但不得不承认在橘政宗最需要一个父亲的时候,是橘政宗站了出来,教会了他许多。
“本来,我倒是打算分你们一些龙血进化的,可是想不到你们这么容易地就背叛了,那就别怪我了。”
灯光下,是赫尔佐格的身影,修身的燕尾服,搭配笔挺的西裤和鲜艳的亮紫色衬衫,白色的丝绸领结,黑白双色的布洛克鞋。在灯光的簇拥之下,他是那么的英俊挺拔,简直就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而他的身边,还站着一道身穿巫女服的身影!
“绘梨衣!她不是已经”
上杉越难以置信地看向了绘梨衣,明明之前夏弥已经将绘梨衣送上了他秘书的车了,现在应该在源氏重工,怎么会还在这里!
赫尔佐格笑了笑,他很喜欢看到别人因为自己的计策而大惊失色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你的秘书不是我的卧底呢?我当了蛇岐八家几年的大家长,安插自己的心腹在蛇岐八家里并不是什么难事。我想,现在也许已经不在人世的龙马家主和宫本家主应该深有体会吧,哈哈哈哈哈!”
“虽然我的确没有料到陈鸿渐和绘梨衣会被你们这么轻易地救出来,不过一切都不会影响到我的计划。”
赫尔佐格拍了拍手,一道道身影从地下钻出,瞬间就将在场所有人包围,那是死侍和炼金生命!
那细微的磨牙声,低沉是嘶吼声,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令人汗毛竖起。
他们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么多的死侍和炼金生命包围,这种事先将死侍和炼金生命隐藏在地下的方法赫尔佐格,他的智慧实在是太可怕了。
死侍和炼金生命一步步前进,虽然并没有发起进攻,却将蛇岐八家和猛鬼众的成员们逼得一步步后退。毕竟这样近的距离,要是这群死侍直接冲向他们,他们的防线会在一瞬间被撕裂。
赫尔佐格张开双臂,踏着矫健的舞步靠近着众人。
五彩斑斓的灯光已经将这里变成了一座舞台,而在这个闪光的舞台上,赫尔佐格翩翩起舞,跳着天鹅湖中王子的舞步。
不得不说赫尔佐格是个技艺精湛的舞者,每个节拍他都踩准了,旋转起来轻快活泼,即使是芭蕾舞大师们也会被赫尔佐格的舞姿折服。因为他的舞步堪称完美无缺,唯一的不足是,这支舞曲本该是哀伤的、绝望的,但他跳起来却那么得意洋洋,简直有种喜不自胜的感觉。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舞者,在别人的鲜血面前显得那么欣喜若狂?
赫尔佐格翩翩地跳着舞,踩在血泊里,轻盈地旋转着,一步步走向了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风间琉璃瞬间明白过来,凌空跃起,越过后退的人群和死侍群,全身的骨头咔咔作响,进入了龙骨状态。在龙骨状态的加持下,风间琉璃的力量达到了巅峰,而他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脚上,一脚踩在了透明的石英玻捕捉舱上。
“阻止他!阻止他!”赫尔佐格再也顾不得跳舞了,连忙敲响了梆子声喝令那些死侍和炼金生命阻止风间琉璃疯狂的行为。
但为时已晚,裂纹爬满了坚固的石英捕捉舱,足以抵挡圣骸口器咬合的石英捕捉舱只抵挡了不到半秒,就被风间琉璃踩碎,直奔着下面的圣骸而去。
赫尔佐格尖厉地大叫着,似乎是希望圣骸能逃离风间琉璃的攻击,但圣骸就如同放弃抵抗了一般,一动不动。但圣骸的坚固程度显然要比石英捕捉舱强得多,被风间琉璃踩中后孩子剧烈的抽搐扭曲,虽然发不出一丝声音,但赫尔佐格却仿佛能体会到圣骸的痛苦,甚至感同身受。
咔嚓!
圣骸外部突出的尖利肋骨折断,而里面的肉质身躯则在无声中化为了一滩汁液。
“神”,死了!
风间琉璃将被历代白王血裔视为魔鬼的白皇帝遗产毁灭了,就像碾死一只臭虫一样。
“你!你你杀死了神!”
赫尔佐格瞪大眼睛看着风间琉璃,满脸的不可思议。他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要去杀死神,怎么会有人平白地放弃白皇帝的遗产和世界之王的宝座。
“啊!不!混账!混账!混账!你怎么敢的!你知不知道你毁灭了人类进化的道路?你这狗娘养的杂种!你这蝼蚁般的东西!你这卑贱的人类!”
刚刚登场的时候,赫尔佐格还挑着天鹅湖,就像是个英俊优雅的贵族,此刻却像极了歇斯底里的泼妇,尖声地嘶叫着,恨不得把风间琉璃撕成碎片。但他什么也做不了,风间琉璃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高高跃起回到了上杉越的身边。他只能疯狂地谩骂着,就像一头被狮子夺走了血食的鬣狗,除了嘶吼两声以外什么都做不到。
赫尔佐格回想起了自己的人生,前半生作为第三帝国的科学家替某个狂人研究龙类,后来被苏国俘虏帮助他们研究。后半生来到了日本,他又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来执行邦达列夫遗留下来的计划,在蛇岐八家中辛苦地隐藏自己的欲望,只为继承白王的遗产。
尽管中途被陈鸿渐找回了上杉越,治疗了绘梨衣,发生了各种干扰他计划的意外,但他仍旧无比接近了成功。可就在他即将成为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伟大存在时,风间琉璃一脚踩出了结局,他的全盘计划毁于一旦。
“啊!”
赫尔佐格仰天咆哮着,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粗气,拿出口袋里的强心针打在身上。
看上去容光焕发英俊潇洒,但他真的老了,已经六十八岁了。他的影舞者虽然一个个都是血统强大的强者,但他的本体血统其实并不高,只是堪堪达到了级。
精通诡谋的人往往都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因为在他们看来别人都是棋子,而他是下棋的人,下棋的人就该比棋子贵重。棋子之间血流成河,下棋的人云淡风轻。
他太在意自己的身体了,是不会拿自己的身体进行龙血实验的,所以他并没有把带有副作用的进化药和血清用在自己的身上。在他看来,他的命是最宝贵的东西,他要活得比所有人都长久,然后将其他人全部变成自己进化之后的食物和养料。
再加上当年被邦达列夫背叛,在寒冷的冬季中枪落海,在极寒的海水中浸泡了那么久,那几乎夺取了他的性命。再加上多年来不知疲倦地筹谋、做实验,要不是那级的血统和那颗坚定的心支撑着,他早就死了。
饶是如此,前段时间的检测结果表明,他的身体各项机能都在衰退着,最多还能活两年,这也是他终于不再忍耐转而决定开始执行计划的主要原因。
作为惜命的人,他这一次自然也不可能派出自己的本体参与行动。毕竟自己的计划堪称天衣无缝,即使有小小的瑕疵,通过影舞者的微操和风间琉璃强大的战斗力,都可以弥补一切小瑕疵。
可他没想到,恰恰就是他的这颗最犀利的棋子背叛了自己。
赫尔佐格一直以为风间琉璃被他牢牢掌控在手中,哪怕是有些叛逆,一次次杀死他的影舞者,但只要有梆子在手,风间琉璃就是可控的玩偶罢了。他一直以为风间琉璃就是一个专门为复仇源稚生而诞生的人格,却没想到因嫉妒和仇恨而诞生的人格竟然也能解开心结,然后背叛他,甚至还将唯一的“神”杀死了!
“真是难看啊,我的本体。”
突兀的声音令所有人心头一颤,那分明是与赫尔佐格一样的声音。
赫尔佐格自己也懵了,他的影舞者已经全部死了。原本还有十几名影舞者的,却被夏弥一发无尘之地连带着那座研究所一起碾成了平地。
他四处环顾着,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别找了,我就在你的脚边。”
赫尔佐格缓缓地低下头,自己的脚边,那竟是一颗人头
不,怎么可能!
那是橘政宗的人头!
已经和身体断开了连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沾满了尘土和血污的头颅
竟然在和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