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夜气数已尽,高氏当了几个月的皇后,刚刚生下女儿未满一月,就与陛下寻欢,陛下死在了高氏的床,后宫突发一场大火,两位小公主随着各自的亲娘,一起去了。那个时候,大公主不过才几个月大,小公主还是早产,刚刚出生未满一月,大夜,也自此灭亡了。”
夙弦听到这里,突然有种没来由的心痛,突如其来,莫名其妙。
也许,是因为这个倒霉的林皇后的命运,和她有点像吧?不说别的,这一把好牌打个稀烂,这就是典型啊。
忠勇公林家,那是何等的权势富贵,除了皇族萧氏和定王府夜氏,忠勇公府便是最为显赫的家族,何况林氏还得了先皇和皇后的喜欢,这种情况下,都能落到被废的下场……
嗯,她觉得自己,可能比林氏,能强那么一点吧?不过,末帝死在高皇后床,这种皇室秘辛,林嬷嬷一个出身江湖的人,是怎么知道的?
她至今都记得,五岁那年,外出踏青的时候,一身是血,又毁了脸的林嬷嬷被仇家追杀,倒在自己面前的情形。
她看着那一身的血,怕极了,却对这个毁了容的女人,不知怎的,生出了一股亲近来,也许是天生的善良,她命人救下了这个女人,并带回了夙家。
这一晃,便是快十年过去了。
“所以,姑娘千万不要相信那些贤德之类的鬼话,真正过得好的人,都是最不守规矩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
夙弦一怔,其实这话,前世林嬷嬷说过并不止一次,想要让她强硬一点,拿出点手腕,哪怕心狠手辣,也无所谓。
可她却并不赞成,一直谨守着闺阁女子的本分,直到后来经历了那许多的磋磨,才明白嬷嬷的苦心。
这世对女子颇多束缚,可真正过得好的,没几个守规矩的。比如说夙绫,就是那个最不守规矩的,却过得无比肆意风光。有些规矩,是要守的;有些规矩,却是用来约束别人的,不是用来约束自己的。
“嬷嬷,我明白了。”夙弦点点头,“可即便这样,也没必要故意抹黑自己吧?”
“这点抹黑,无伤大雅,但是对姑娘的日后,却有大大的好处,嬷嬷还是那句话,待姑娘出嫁后,嬷嬷会原原本本的告诉姑娘。”
“好吧。”夙弦点点头,心里却是在想,前世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么一出,那对姐妹,为什么没有送到自己身边,反而送到了夙绫身边。
嬷嬷方才那样说,难不成,前世是嬷嬷将那两人送到夙绫身边的?
夙弦一怔,是啊,这也并非没有可能,如果那一对姐妹原本就是嬷嬷的人,那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最后她们会被夙绫无情的处死。
夙绫那个人,虽然是个坏种,可却一贯护短,对自己的人向来很好,绝不会无缘无故那样做。
可为什么这一世,嬷嬷却直接将人送给了自己?若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自己行事作风与前世那种绵软温和有很大的不同,难道是这个原因吗?可为什么,又一定要打着夙绫的名头行事呢?
夙弦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再想了,又与林嬷嬷随意地聊了几句,直到下人通报说,夙琅来了。
“阿弦,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天可吓死我了。”夙琅跑的有些急,一进门就抓着夙弦的手将人下下打量了一遍,确定了人没事,才松了口气。
夙弦心中一暖,夙家这些女儿中,她与夙琅的关系最为亲近,此时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里却有些难过,也不知道前世她死后,夙琅的下场是什么。
“叫什么阿弦,叫姑姑。”
“才不叫,你还没有我大,做什么要叫你姑姑?”夙琅嘟着嘴,一手撑着脑袋,看着夙弦,神态中一片娇憨。
夙弦这才记起,夙琅个月已经行过笄礼了,已经可以嫁人了。
笑着摇摇头,也不去纠结一个称呼了,“你跑这么急做什么,我就知道你要来,特地备下了你爱吃的糟鹅掌,我记得你爱吃辣,不爱吃甜的是不是?”
毕竟时隔太久,有些事她也记得不太清了。
“废话,你要是敢连我的喜好都忘了,我一定和你绝交,再也不理你。不过我今天不吃了,没什么胃口。”
“怎么了,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没睡好?”
“阿弦,怎么能睡得好啊?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我过得有多憋屈,你遇刺的事,我都不敢和母亲说,只能一个人憋着,还得强颜欢笑,生怕母亲看出来。
还有那个韩夫人和夙绫,真的是太过分了,仗着你不在,母亲又不管事,成天耀武扬威,还要闯你的院子,我不过说了几句,就说我对长辈无礼,真是气死我了!”
夙琅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大倒苦水,嘴巴一动一动,活像个小松鼠,看的夙弦忍俊不禁。
“她们算哪门子的长辈,一个妾,一个庶女,若是懂事,你给她们几分脸面也就算了,若是想在你面前摆架子,嫡庶尊卑摆在那呢,实在不行,直接大耳刮子扇去!”
夙琅震惊地张大了嘴,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阿弦,你……”
夙琅突然反应过来,今日她一进来叫阿弦,姑姑竟然没有唠叨她无礼。
这才几日没见,她怎么觉得姑姑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若是在从前,她这么说,姑姑定要训她一顿,说她没规矩的。
“我怎么了?几天没见,不认得我了?”
“不是,我是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夙琅又开心起来,“阿弦,我听说你把韩夫人和夙绫打了一顿,是真的吗?”
“什么打了一顿?那都是下人们乱说的,我可没有打她们,我不过是不小心乱碰了机关,好长时间没用了,这也不能怪我啊。”夙弦一脸的无辜。
“明白明白,阿弦你真是太棒了,你完成了我一直想做都不敢做的事啊!”夙琅乐的嘴都合不拢了,“你早该这样了,我就说那夙绫不是个好东西,偏偏你就爱和她好。”
“你还说我,你一个夙家嫡小姐,大夫人的女儿,我不过几天没在,你就让那两个东西气得睡不着觉,我说琅儿,你也快出嫁了,也该将管家理事练起来了。”
夙琅倒是也学过管家理事,只是这家伙实在太懒了,只大约了解了一下就不肯再管了,如今奚阀的少主马就要来迎亲了,也该练起来了。
其实往日里,这姑侄俩是一路货色,都不爱管这些俗事,都是清高目下无尘的性子。如今夙弦变了性子,夙琅却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