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孤云难遮月,万家灯火乱稀星。
咕——
咕咕咕。
猫头鹰宛如幽灵般的叫声,飘荡在寂静夜空。
忽然,房门打开的声音像是被摔碎的瓶子,打破了夜晚祥和的宁静。
蓦然间狗吠四起。
一座不起眼的山门之上,鹤发老人身穿夜行衣,挎着斜包,宛如见了肉的疯狗,从屋里不管不顾撞了出来。
在他身后,一袭蓝衣的朱辰死死拽住他的胳膊。
“掌门,你先别走,你听我说……”
朱辰苦苦哀求,却并没能阻止对方无情地步伐。
鹤发老人神情充满决然:“什么也别说了!事已至此,你我缘分已尽。今夜一别,公子向北走,而我向南去,从此一别两宽,各生安好!”
“不许走!你要走了,我就让你死给我看!”朱辰一把将鹤发老人的挎包拉进自己怀里。
鹤发老人急忙又把挎包拽回,叫苦叹息:“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朱辰将斜包再次夺到怀里:“不苦不苦,就算留不住你的心,但只要能留住你的人,就什么都值得。”
“那如果我执意要走?”
“那就把你搜刮门派里,剩下的值钱东西,全都留下来!”
鹤发老人闻言站直身子,攥紧挎包,苦口婆心道:“我说朱辰啊,咱们好歹也得讲点道理吧?”
朱辰点了点头:“好啊,那就讲道理啊!”
见朱辰松口,老头儿虎目圆睁:“那你先把手里的菜刀放下!”
“好。”
当啷一声,朱辰袖口里坠落一把锋利无比,还锃亮的菜刀。
“还有背上的平底锅!”
“好。”
“兜里的沙雕!”
“好。”
“手腕的袖箭!”
“好。”
“鞋底的刀刃!”
“好。”
“腰带上的暴雨梨花针!”
“好。”
“……”
当朱辰脚下放满了十几件各式各样的武器以后,老头这才松了口气。
他环顾一眼四周,像是在防备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待确定只有他们两人以后,这才心有余悸地劝说道:“朱辰啊,不是我不想待在同福派,而是白蛇妖女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啊!”
“西家庄的西门大官人,文武双全,号称少妇杀手,当然了,长得也比我差那么一点点。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天夜里,他正在屋里练功呢,就忽然听到外面有动静。
他打开窗户一看!
足有十几米长的白色蛇身,就在外面匍匐前进!
等他再定睛一看!白蛇妖女就唰一下出现在他面前!
苍白的脸!苍白的手!发出沙哑的叫声!
啊!!!”
老头子忽然一声大叫,将朱辰也吓得打了个哆嗦。
“你没事大叫什么啊!”朱辰不满地捡起刚从怀里掉下去的飞镖,镖刃上还闪烁着毒药的光泽,“会吓死人的!”
“不好意思……这不是为了增加气氛吗?”老头子尴尬一笑,紧接着继续讲道,“从那一夜起,西门大官人就彻底疯了,从此只要一看到窗户,就会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为此,西门家还把所有窗户都拆了,从此再没装过窗。”
“还有东家村的王员外,也算得上是乐善好施的一个人了吧?
可是呢?要不都说好人不长命吗,这就被白蛇妖女盯上了!
那也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王员外正在外面如厕呢。
突然,他听到外面传来了额额额的低沉声响。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夜里就突然刮起了凉风,你说这邪不邪乎?”
朱辰连忙点头,老头继续道:“那王员外来不及擦屁股,就赶紧探头往外看,你猜看到什么了?”
在朱辰疑惑的目光中,他目眦欲裂,青筋暴起,声音也带着几分颤抖:“好家伙!白蛇妖女挺着人身,行尸走肉般往前挪动,身后是十几米的蛇身。
王员外当场就给吓晕过去,一头栽进了茅坑,据说身上的味一周都没散干净。
紧接着第二天他就搬回了老家,发誓再也不回来了。
你说,这白蛇妖女,是不是惨绝人寰?”
朱辰深以为然地点头:“是!”
“是不是惨无人道?”
“对!”
“是不是毫无人性?”
“没错!”
“那你还不抓紧跟我把东西分了,然后分道扬镳?”
鹤发老头话一说完,抄起挎包就走。
只是还没迈两步,就又被朱辰一把拽了回来。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不讲道理啊?”鹤发老头怨声载道。
朱辰拽着他胳膊,小心翼翼看向别处:“你走可以,但是要把东西留下。”
“行行行,我把包打开,咱们平分,行不行?以后啊,这同福派,你就是掌门了,这山头我也送你了!
以后你想拿这地方做什么,我都不管你!”
鹤发老人将挎包打开,催促道:“你快点,我还得抓紧走!”
“不着急!”
朱辰忽然变戏法似的,不知从何处掏出来几张转让契。
“……”老头子嘴角一抽。
哪有人随身带着转让契的?!
但他没有多想,而是赶紧接过朱辰又不知从何处递来的笔和印泥,签字画押。
将契约收起来以后,朱辰看了一眼挎包。
里面的东西倒也不多。
“一把剑,几张符纸,几本限量珍藏线缝印刷版喜爱夜蒲和金瓶,山下李寡妇的肚兜,还有一只晕了的鸡……”
他翻动挎包,也没找到几个值钱的东西。
“看吧,我根本就没拿什么值钱的东西。”鹤发老头将挎包利索收拾起来。
“等等,我想起来了,玉!咱们同福派唯一值钱的就是那块和田玉了,你是不是藏在怀里了?”朱辰忽然想起什么。
鹤发老头瞬间色变,看着摩挲拳头逼近的朱辰,捂住胸口支吾道:“你……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男男可授受不亲啊!”
朱辰攥紧拳头:“我不管,把那块玉给我!不然我就动手了,反正你也打不过我!识相的就……”
“不好!”
鹤发老头忽然出声,紧接着目光警惕,环顾四周。
“怎……怎么了?”朱辰一愣。
“有杀气!”鹤发老头目光一凝,“白蛇妖女来了!”
朱辰大惊失色:“在哪?”
鹤发老头抱紧挎包,指尖点向右侧:“我看到她往那边跑了!不对,那边!不对,那边!”
他一顿乱指,弄得朱辰眼花缭乱。
“到底在哪?!”朱辰甩了甩脑袋,点漆般的眼睛,滴溜溜四处洒目。
“不用看了,她速度极快,快到让你根本反应不过来!”鹤发老人神情严肃,肌肉也随之紧绷。
朱辰嘴角一抽:“那你是咋看见的?”
老头儿夹紧挎包,紧张道:“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这是武林绝学,听声辨位!”
突然!
他身体紧绷,握住了朱辰的手:“嘘……别出声!我找到她了!我去引开她,你抓紧躲回屋里!”
还不等朱辰回应,他就双手颤抖着,宛如托付遗嘱,郑重其事道:“好师侄,师叔去也!从此以后,你我缘分已尽,记得每年的今天,给我烧一壶酒!江湖路远,你我下辈子再见!”
“白蛇妖女!老夫为了亲爱的师侄,跟你拼了!哇呀呀呀!!!”
话音未落,他就挣脱朱辰的束缚,脚下生尘,一溜烟融入了夜色,只剩下呀呀声在空中回荡。
望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不见,朱辰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他抽泣两声,叹口气,手一张开,白色的美玉跃然手中。
“小样,跟我斗!也不打听打听,有座坡上谁才是爷。”
“真当我来到这三年是白吃的吗?”
“想我闯荡江湖的时候,怕过谁?”
他冷笑一声,望着天上的圆月。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有余了。
当初是老掌门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将他带回了同福派,成为了同福派唯一的弟子。
谁知没过几个月,老掌门就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死于了石楠花香之中。
于是整个门派,就只剩下了他和师叔两个人。
现在师叔也走了,同福派就只剩下他自个,这山头已经无用,不如改行成同福小院好了。
平日里,既可以接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计,也可以扩建规模,改为半客栈半接活的形式。
将脑海中的思绪甩出去,朱辰准备回屋。
可是就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间,整个人瞬间绷住。
在他眼前。
一个顶着女人脸,拖着足有几米长白色蛇身的生物,正朝他游弋而来。
“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