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角恭敬的态度,渴求的眼神,刘备彻底坐蜡了。
造反这事,刘备真没经验。既没有太祖老人家的雄才伟略,也没有朱老总的福泽绵绵。纸谈兵尚可,实际操作就抓瞎。
推翻一个王朝容易,要取而代之建立一个新的政权很难。只因为涉及到方方面面,包括军事,政治,经济,文化,民生,制度,律法等等。
历史中在军事取得胜利,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的事例还少吗?就张角和太平道的综合实力而言,连现在的汉室都干不过,又何谈其他。
刘备心底里对这位农民起义领袖张角是敬佩的,这种敬佩来自于一个后世人的立场和觉悟,与张角本人本身关系不大。
纵观历史的农民起义,莫不是人们活不下去了,才会揭竿而起,才会反抗,才会起义。基本都值得同情和点个赞。
诸如汉末,就算没有张角领导的黄巾起义,也绝对会有李角,王角,牛角之类发动别的什么起义。这是历史发生发展的滔滔大势,任何阻碍者,必会被其滚滚车轮压死碾碎。
敬佩之余,刘备也想帮忙,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怎么帮?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好吧,就算刘备告诉张角,你想取得最终胜利,就必须要解决粮食问题。
张角会怎么解决粮食问题?不问可知,除了抢,似乎别无他法。事实也只有去抢。
造反的原因就是没吃的,造反的目的是为了有吃的。如果能解决粮食问题,谁还会去造反。都造反了,又岂能不抢。
这是一个悖论,也是一对矛盾,更是一个恶性循环。
说来话长,其实只在刘备一念之间。刘备在心思念转后,略带谦意地对张角说:“张师,我真的无以为教。”
刘备是真的没有办法改变黄巾起义的结局,也就无法改变张角的命运,既然如此,又何必给人以念想和希望。
其实刘备除了亲自加入全程参与才可能一定程度改变张角及黄巾起义的结局及走向,不然刘备说得再多再有理,也改变不了什么。
就像一个赌徒,你劝他,他就会听?就会戒赌?不,赌徒还是会去赌,直到输光了,甚至赔身家性命才算完。
张角也一样,就是一个铁了心要造反的人,除非身死道消。
“唉!”张角叹息了一声说:“师叔本是神仙般的人物,是弟子浪漫了。”
张角此刻不认为刘备会没有一点办法,只认为刘备不想入世太深,不愿沾太多是非因果。
刘备当然不知道张角的内心戏,只是不忍心地说:“也罢也罢,我且言之,你且听之。”
在张角侧耳倾听之下,刘备缓缓道来:“韩白之勇非粮不战,得民心者得天下。”
刘备本想说广积粮缓称王,不过考虑到这种种田争霸天下的方式不适合张角和太平道,或者说张角没这条件。
这种方式的先决条件就是有称王的资本。也就是说前提是有声望,有地盘,有力量才行。
这也是刘备计划自己以后要走的路。
“韩白之勇非粮不战!”张角苦笑了一下说:“弟子何尝不知粮食的重要性,可是没有土地,没有地盘,何以产粮。”
张角明白了第一点,却选择性忽视第二点,只能说天意不可违。
土地,地盘,钱粮是重要,却是死的。最重要的是民心啊,是活的人啊!
民心所向者,即天命所归之人。
“……。”刘备笑了笑,没有回话。嗯,该说的都说了,最重要的两点也都有提示,还要如何?
刘备笑而不语,张角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放弃了思考,不无感激地说:“多谢师叔指点,弟子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师叔答应。”
刘备点了点头说:“张师不必如此,真的唤我玄德即可,有什么直言无妨,只要我力所能及。”
张角颇为感动地说:“日后弟子万一有不测,还请师叔多多照拂下徒子徒孙们。”
“好!”刘备毫不犹豫地答道。
黄巾军也好,黄巾贼也罢,都是大汉子民。就算张角不提,刘备也会尽心尽力。所谓王图霸业,没人口,没人才,都是扯淡。
如果说争斗到最后是个十室九空的状态,刘备情愿什么都不争。
张角可不知刘备所想,更不知道刘备本就是来薅自己羊毛的,看见刘备不加思索就答应,心中认定刘备是重情重义,十分感动。
“玄德仗义!”张角感动之余,也豪迈无比地改口,又从怀中掏出块牌子,递给刘备说:“此乃我的独门令信,见牌如见我,还请玄德收下。”
刘备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是一块纯金所致的牌子,书一个张字,两边是一对牛角。这可是接收张角遗产的钥匙,刘备小心地收好。
“来而不往非礼也!”刘备从包袱中搜出了一副早就刻好的象棋,递给张角说:“此乃神人梦授之物,希望对你有所帮助。”
“神人梦授之物!?”张角形喜于色,高高兴兴地接过象棋问:“玄德,此乃何物,有何玄妙之处?”
“此物名曰象棋。老师曾言是一种军棋推演,含两军对阵排兵布阵之法。”刘备一通吹嘘,让人只以为学习象棋就会领兵打仗一样。
“难学吗?”张角搓了搓手说:“能传授于他人么?”
“易学难精,入门很快,领悟修行在个人。”刘备点着头说:“当然可以传授于他人,多份力量才多份胜算。”
“不知玄德准备何时教我?”张角如获至宝地收好象棋,有点讨好地说:“要不请玄德移步我府小住几日可好?”
“没这么复杂,盒内有象棋基本规则和下法的说明,你应该很快就能学习下象棋。”刘备摇了摇头说:“张师应该很忙,若真有不懂之处,可以来田府找我。”
“甚好,甚好!”张角站起身,对刘备施了一礼道:“多谢玄德今日教训我那逆徒,等下我就会命他负荆请罪。”
“请罪就没必要了。”刘备也站了起来说:“只要那张杰以后不再搔扰元皓兄即可,至于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不想知道。”
“行!”张角点点头,告辞而去。
张角一离开,田丰就走了进来,有点欲言又止,又什么都没有说,最终只是叫刘备和典韦前往用膳。
且说张角带着褚燕回到住处,立马命一弟子把张杰传来。
“师父,如何?”张杰在心中已经幻想过无数的画面。似乎看到田丰满面血渍地爬在他面前乞求原谅。
“你这狗东西,从实道来,今日到底怎么回事?”张角的声音冷得如从九幽之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