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象棋这活儿,对于刘备而言算是轻松的。有了之前雕刻的经验,就算有好奇宝宝蔡邕在一边,也影响不大。
在天黑之前,刘备已经雕刻好了五副象棋子,晚再做五个棋盘就齐活了。
其实要快,刘备完全可以用笔画五张纸棋盘,不过刘备不想将就。不仅要做五个木质棋盘,还要做五个装棋子的盒子。
“玄德,你准备将这几副象棋如何分配?”蔡邕若有所思地问。
“这当然由先生做主。”刘备想也没想地说:“如有需要,弟子随时随地可以再刻制。”
“这样啊。”蔡邕想了想说:“孟德提供了等楠木,少不了要给他一副,我自己留一副,另外还要一副。”
“先生,不会准备送副进宫吧?”刘备心中一咯噔,怕蔡邕面圣陈情之心不死,这可是要命的事儿。
对于刘备来讲,蔡邕的重要性绝对超过皇帝刘宏。就是死皇帝刘宏都不能死蔡邕。
蔡邕的博学多才自不用说,就是其所创的飞白书字体,以及校勘熹平石经,参与续写东观汉纪等都载入了史册中。
历史中蔡邕一死,大佬郑玄闻讯,叹息道:“汉朝的事,将由谁来考定啊!”
就是千年以后的人们,犹在为蔡邕之死叹息不已。
而皇帝刘宏是谁?
又有多少人记得?
若非经这家伙手开启汉末三国的乱世,连后世那些个写穿越的网络作者都懒得理他。
蔡邕呢,蔡邕就是国宝级人物,是中华民族文明传承中不可或缺的人物,应该得善待,他就该长寿善终。
刘备就是这么认为的,也会尽心尽力护其周全,穿越的意义就在这里吧。
“玄德,我身为汉臣,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是为臣之道。”蔡邕叹喟地说:“天下安定,我才心安啊!”
蔡邕身为当今天下有数的智者,有着大智慧的人,会不明白其中厉害关系,会不清楚揭开盖子之后将受到打压,他心中有数。
然而正如他自己说的,为求心安啊!正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或者说虽千万人吾往矣!
蔡邕心中有家国天下,有以身证道的决心和勇气,在这个年代实属难得可贵,刘备又能说什么?
相对而言,蔡邕能利用贡象棋而相机谏言,已经算是迂回迁就了,至少比直愣愣地痛斥时弊问责满朝不作为要好得多。
后者会让蔡邕头破血流,前者还有挽救的余地和机会。
“先生,弟子也姓刘。”刘备还是想抢救一下地说:“天下动乱,民不聊生,官吏腐败,我也心急如焚,然而这不是面圣谏言就能解决的。”
“玄德的意思是?”蔡邕语气不善地说:“玄德你可别忘了,你不仅姓刘,还是汉室宗亲,有些话当讲,有些话就真不能入别人之耳。”
蔡邕的爱护之意,刘备能感受,也正因为如此,刘备更不能让蔡邕走历史的老路。国宝级的人物被流放,想想都让人心痛。
故刘备不答反问道:“先生,这天下是谁人的天下?”
“这还用问?”蔡邕拱了拱手说:“当今大汉天下,天子姓刘,自然是刘家的天下。”
“不,现在是世家的天下。”刘备放下雕刻象棋的刀具,认真地说:“至朝堂,下至地方都处于世家的掌控之中,甚至军中都早已染指。如此这般,面圣能解决当今天下的现状么?”
就目前而言,皇帝刘宏的旨意能不能出司隶都是问题。至于说全国各地,呵呵,只怕是没睡醒,还是洗洗睡吧,很早的时候旨意就到不了地方。
“世家的天下?”蔡邕念叨了一句,想了想,苦笑道:“仔细想想,还真是,举荐进升之路,大量的良田沃土,无数的人才,都在世家手中。”
“也不对啊,既然如此,世家不是有共同治理天下的理由和动力么?又怎么会任由天下动荡,损人也不利己啊!”蔡邕被刘备搞得有点懵,都忘了计较刘备的大逆不道。
“他们认为皇帝该轮流做。”刘备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准备重新分配利益罢了。”
蔡邕对此不置可否,神色自若,仿似无意地说:“玄德你准备怎么做?”
“先生,弟子怎么做都不重要。”刘备舒展了一下眉头说:“弟子认为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非一人一姓一家的天下。天下即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重万民者昌天下,反之,都会被打落尘埃,灰飞烟灭。”
“……。”蔡邕张了张口,硬是没有发出声音。
不是蔡邕无以反驳,而是刘备这话太离经叛道,让蔡邕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这是刘备能说出来的话,不应该的。
果然,蔡邕打破了片刻的宁静说:“玄德,你可知这天下万民有几人识字?目不识丁,何以治天下?你想当然耳!”
刘备对蔡邕躬身一礼道:“先生,要改变这天下,就必须开启民智,就需要先生这样清正的海内大儒教化万民。”
“呵呵,玄德这是要掘世家的根啊!”蔡邕笑了笑说:“对我说说还行,可千万别到处嚷嚷,不然这天下都没你容身之处。”
蔡邕没有开玩笑,蔡邕也没把刘备的话当真。刘备之所说,蔡邕是不相信的,或者说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只能说眼界决定高度,见识定位思想。没有经历过人民战争,永远也想像不到广大的人民具有什么样的伟力。
“谢谢先生教诲,弟子明白。”刘备点着头,老实了起来。
刘备没准备说服蔡邕,只是算提个醒,打针预防针的意思,更是为了改变蔡邕接下来颠沛流离的命运埋下个伏笔。
“明白就好!有空多读读书,陪我下下棋。”蔡邕言罢,揉了揉后腰,去了后堂。
……
“老爷可是身体不适?”后堂的蔡夫人看见自家夫君揉着腰走了进来,不由关心地问。
蔡邕扶着桌角坐下,笑着说:“夫人,我没事,都怪玄德那家伙,在院子里捣鼓着象棋,不但累坏了的老腰,还让我今天连字都没练。”
蔡夫人掩嘴一笑道:“老爷自己为老不尊,还怪别人。老爷的腰可不能坏,蔡家还必须有个男丁才成。”
“唉,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蔡邕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前妻。
蔡邕的现任夫人是续弦的,是个姿色佳的官宦之女,年纪比蔡邕小了近一半,却知书达理,贤良淑德。
“大姐生下琰儿就走了,也是个苦命之人。”蔡夫人并没有因为蔡邕想前妻而生气,而是善解人意地说:“老爷,半年了,也该把琰儿接回来了。”
因为蔡琰的生母产后大出血,一命乌呼,蔡琰就是蔡邕的掌明珠。蔡邕续弦,怕女儿蔡琰不乐意,就把年仅三岁蔡琰送回了老家陈留暂住。
“夫人你准备好了?”蔡邕小心地问。
蔡邕当时执意送走蔡琰,蔡夫人是不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