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师爷已然是破罐子破摔,声称是他杀了齐巧,但这更让齐芸感到蹊跷。
齐芸看他此刻不管不顾,一心要往衙门里去投案,觉得头疼,有看他年纪大了,哭哭啼啼地也惹人心酸,低声问楚秋明:“你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楚秋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鸢儿也来了?”
楚秋明刮了一下齐芸的小鼻子,“她就在村口候着。”
齐芸之所以如此猜测,是她知道,当鸢儿觉得她有危险时,一定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的,即便有楚秋明在,而村口槐树上的账本子,哪里会如此巧合正在有人的时候被野猫碰掉落下来,必然也是人为的。
她昨夜便该想到,但楚秋明的出现让她太过欣喜,竟忘了去质疑了。
鸢儿被叫了来,齐芸让她看守胡师爷,不要让他“畏罪潜逃”了,其实是为了让鸢儿看着他,以防他想不开自杀。
鸢儿以为齐芸已经断定了胡师爷就是下毒迷晕齐巧然后杀害她的真凶,也没有多问,便应下了齐芸的吩咐。随后齐芸便与楚秋明出来院子。
“你不相信是他了,对吗?”楚秋明与齐芸并肩走着,可是齐芸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他看齐芸,还微微地低头。
“他只看到齐巧死在水缸里,却并不知道齐巧是怎么被溺死的。”
“那他为什么要将她的死揽在自己的身上?”
齐芸浅浅一笑,却胸有成竹,“我知道一个人,她或许可以帮我们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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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婆,湖村远近闻名的神婆,最会算吉凶看阴阳。
齐芸找大黑痣问了东婆的住处,便带着楚秋明往她家去了。
东婆没有田地,平日里就靠前来找她算命看相驱恶人支付的报酬过日子,而这报酬是足够丰厚的。
穿过大片的田野,跨过一条小河,东弯西绕,两个人到了一个用木板搭建起来的房子,房子不大,显得十分破败,用来当做墙的木板像是从破烂中捡拾来的,随意用稻草变编成的绳子绑在一起,歪歪斜斜的,似乎一阵风就足以将屋子吹到,房檐上挂满了已经晒干的红辣椒和玉米棒子,门口是一个燃着碳的火盆。
房子的门是开着的,房子没有窗户,只有从小小的门洞里射进一束光,照亮了当门摆放的一尊天王像。
齐芸往屋里张望了两眼,楚秋明正要走到门边去一探究竟,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干枯阴森的声音,“你们是来找我算命的?”
声音太过瘆人,齐芸感觉到后背像是被无数只蚂蚁爬过一样,心里也跟着发麻,她转身去看,微微一惊。
面前的老人竟和一个五岁孩童差不多高,四肢头颅都是小的,五官和皮肤却苍老得犹如百岁老人,所有的皮肤皱到了一起,松松垮垮地附着在骨头上,仿佛轻轻一挑整个人就可以骨肉分离。
老人拄着一根竹竿当做拐杖,有些费力地抬头,她的眼皮已经耷拉到遮盖了大半个眼睛,只露出一点点的光亮,她再次发问,“你们来找我,是想算什么?”
齐芸咽了咽口水,楚秋明于是走过来,道:“东婆,我们想来找您打听一些事。”
听见楚秋明如此说,东婆翻了翻眼皮,很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在我这里,你是打探不到什么的。”
“东婆,此事性命攸关,还望东婆告知一二。”
东婆不急不缓地往自己的屋子走去,一边托着长长的尾音道:“性命攸关?老婆子我一辈子都在和命打交道,你拿这个就想威胁我?”
“晚辈绝没有这个意思……”
“有没有这个意思我不关心,我看你们两个人的面相,就知道你们的不凡,也知道是老婆子我得罪不起的,但是如果你们不是来找我算命的,就请走吧,老婆子我要休息了。”
东婆的声音像是两块麻布相互摩挲,发出来沉闷又磨耳。
她慢慢走到自己的门口,她背对着光束,面部全部隐在了阴影里,屋里突然传来清脆的铜铃声。
“东婆,我们确实有事想请东婆帮忙相看。”楚秋明突然叫住她。
东婆闻声,果然停住了脚步,缓缓地转过了身,耷拉的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齐芸看向楚秋明,眼中疑惑。
楚秋明朝着她温柔地一笑,轻轻握着她的手,走向了东婆。
“我与这位姑娘情投意合,许下终身,还请东婆为我们相看一个合适婚期。”
东婆没有让他们进屋,而是把他们领到了屋子后面的一个用竹子搭建起来的架子下,竹架下是一个竹编的桌子和四把竹椅。
东婆让他们坐下,然后问了他们各自的生辰八字,然后一边口里念念有词一边深处手指快速地掐算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才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二人一个天赦入命,一个命逢华盖,俱是上佳的命格,却偏偏两个人遇到一起,需得好事多磨……”
说完,东婆又捻着手指不知算些什么,目光中露出一丝惆怅,“你们的婚期,老婆子算不出来,如此只当一句话送与二位‘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齐芸原是不信这些的,可是听到东婆如此说,心中感到了一阵失落与紧张。
楚秋明看见齐芸脸色不大好,轻轻握住齐芸的手,笑道:“她便是我此生的命,即便命中没有,我也要逆天而行。”
东婆的嘴角终于高高地扬起,露出一个明显的笑来,但这个笑却带着苦涩,“年轻人,逆天而行,是要付出代价的。”
楚秋明握紧了齐芸的手,声音坚定,“至死不渝。”
齐芸一双眼睛渐渐红润起来,心中动容,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楚秋明并没有忘记正事,他从钱袋里摸出一锭银子,递给东婆,微微抬起眼皮,看了那银子一眼,没有说二话,便将银子接了过来,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老人家,实在是情非得已,我们所想打听的事与给齐丞相收庄子的胡师爷有关。”
东婆没有做声,缓缓地将眼睛闭上。
“他在院子正中摆上水缸,用水缸压着他十几年前一出生就早夭的孙子的尸骨……”
东婆的眼皮跳了两跳,接着便缓缓睁开了。
“前几日被囚禁在此处的齐四小姐死于非命,胡师爷一口咬定是他杀了人,实在令我们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