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修在得知长姐在大运勋城,便即刻派人前去找寻,结果派出去的人带回来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令他惊愕不已。
长公主一家被仇家灭门了!
宁修不可置信没揪着派出去的侍卫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侍卫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但是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禀皇帝,“末将以寻亲为由,拿着长公主的画像在勋城里打听,所有人都告诉末将,这是勋城里张员外的夫人,可是他们一家去年遭难,被歹人灭门了……”
宁修一双细长的凤眼此刻被瞪圆,满目通红,他缓缓向下滑落,坐到了地上,声音里满是痛苦,“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死呢?怎么会……”
梁国的丞相舒紘得知了消息,匆匆赶到皇宫来要见皇帝。
他进来了,皇帝依旧瘫在地上,泪流满面,皇帝无力地摒退了大殿的人,只留下丞相。
舒紘与宁修从小一起长大,从太子伴读到如今伴君的丞相,他帮助宁修抵抗皇子夺权,帮助他清除朝堂党羽,一路走来,两个人彼此信任相互扶持。
舒紘跪在宁修面前,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宁修没有动,双目无神地盯着地板,“阿紘,长姐没了……”
“陛下请节哀。”
“长姐这次是真的没了……”宁修眼中的泪水又奔涌出来,他哭得声嘶力竭,全然没有了一个皇帝的威严,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因为失去长姐而痛苦的弟弟。
舒紘看见宁修伤怀难以自持,一时也不知怎么安慰,且宁芳长公主还在皇宫时,待他也如亲弟弟一样,公主的音容笑貌如今他也历历在目,她的离世也让他伤心不已。
他不禁也红了眼眶,两个人于是就这么相对这哭泣了好久,才慢慢平复下来。
“若是当初,父皇没有给她指婚,若是当初,我登记后帮长姐悔婚,她就不会……”宁修想到了小时候,自己的亲姐姐为了保护自己不被想要篡权夺位的人暗害,每天夜里都在他的房中守着他,想到了在宫外被刺杀时,长姐为了保护他,装扮成他的模样引开刺客,想到了与长姐离别的前一天晚上,她对自己说不完的叮嘱,心就感到一阵刺痛。
“我们总是难以预料未来,唯有去接受,去以别的方法去弥补。”舒紘擦了擦眼泪,扶着宁修起来,坐回到椅子上。
宁修垂着头,声音低沉,“如今人已经没了,那些遗憾,又如何去弥补呢?”
“公主离开前,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陛下做一个好皇帝,若是公主看见陛下将国家治理得昌盛繁荣,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因为宁芳公主的死暂时查不到凶手是谁,宁修怒火中烧却没有办法,竟直接让人打了乾琰一顿,乾琰莫名其妙地挨了打,才知道是宁芳长公主一家竟在勋城被灭口了。
虽然感到委屈,但他并没有为自己的挨的打申辩什么,而是默默地受了。他知道,如果自己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必须忍。忍字头上一把刀,他这么多年早已经领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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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芸果然在傍晚下学时分去接小观槿和星儿一起回将军府。鸢儿紧紧地跟着,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齐芸笑道:“鸢儿,将你那仿佛要吃人的眼睛收一收,你这样,越发让人怀疑了。”
鸢儿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我不管,我得保护好小姐!”
齐芸、鸢儿带着两个孩子坐上了马车,从将军府来的专程护送观槿的两个侍卫前后护着马车。
撩开窗帘,齐芸果然看见大街上多了很多穿着破烂的流民沿街乞讨。
“可知她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据说是北方莲台州来的,莲台州一向是大运最穷的州部,据说那里大部分的地都是盐碱地,寸草不生,而且风沙巨大,不断将可以种植的天地覆盖,到最后田地越来越少,越来越多的农民背井离乡外出谋生。”
齐芸有些赞赏地看向鸢儿,鸢儿“嘿嘿”一笑,“我就知道小姐要问,可是事先做了功课的。”
星儿看见那些老人小孩都饿得面黄肌瘦只剩一副骨架,神情悲哀,“他们好可怜,我们帮帮他们吧。”
齐芸看着星儿依旧有纯真质朴的心,很是欣慰,轻声道:“星儿这样想很好,可是现在我们能够接济他们的实在有限,待我们回到家里,星儿亲自去跟父亲说,让我们施粥给这些灾民好不好?”
“嗯。”星儿笑着点头,看得出她是真心的开心。
观槿在一旁道:“叔叔会施粥吗?”
齐芸笑道:“他自然会的。”
突然车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车子猛地停了下来,甚至还像被什么撞了,摇摇晃晃起来。
“小姐,前面不知道是谁在给这些流民撒银子,他们都一窝蜂聚到一起抢银子了,路全堵了!”一个侍卫道。
齐芸皱眉,怎么会有人撒银子给流民,他们全是饿疯了穷怕了,有银子捡,必然不顾死活地去抢,只怕到最后钱没有抢到,人倒是没了。
齐芸掀开帘子去看,果然看见满街的人挤挤攘攘,都要去捡银子,已经不止有流民乞丐,连京城的平常百姓都混在里面。
马车已经被紧紧地围在了人群里,而人群里不断传来人的惨叫声,估计是踩踏或者争夺造成的。
齐芸在车里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出去,鸢儿手疾眼快地拉住她,“小姐,你不能出去!”
“我只出去看看,不会有事的。”
“不行!说不行就不行,外面这么乱,咱们自身都难保,再说还有两个小家伙,你可别管外面的事了!”鸢儿难得的强硬了一回。
突然一声尖叫近在咫尺,是马车夫的!
齐芸一惊,撩帘一看,便见一个穿着破烂的人爬上了马车,外面守着的侍卫马上去扯他,可是不想那人竟然从身上掏出了一把刀,朝着侍卫刺过去。
侍卫躲过了一击,大喊一声“保护小姐!”
随着一声喊叫,另一个侍卫从车尾跑过来,然而与此同时,十几个流民模样的人都纷纷盼着马车往上爬,有的甚至都已经将头伸进了马车里。
“他们不是流民,是刺客!”齐芸看见了那些人的眼睛,各个都闪烁着狠毒坚韧的光,且身强体壮,绝不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