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伴着一阵带着露草的晚风,楚秋明来到了齐芸的房中。
齐芸正在挑着灯芯,看着灯台上的火苗摆动起来,齐芸伸手挡挡了挡风,才缓缓看向窗边一袭黑衣的男子。
楚秋明靠着窗栏,朝着她春风一笑。
“我就知道你会来。”
楚秋明向她,轻轻环抱着她的细腰,头枕在她单薄的肩上:“我也知道,你在盼着我来。”
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她并不知道,齐彦也没有跟她说什么,只说,联姻之事,已经作罢了。
而楚秋明今夜过来,齐芸方知道了事情的全貌,知道了齐彦宁愿辞去丞相一职,也要成全她与楚秋明,也知道了群臣纷纷为齐彦求情,让皇帝不可措施这位肱股之臣。
齐芸听着,笑了笑:“或许父亲早就知道,他这个提议,绝不会被皇帝应允的。”
楚秋明撩着齐芸的一缕长发,在指尖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他若是真的要牺牲了官职才能成全自己女儿的一桩婚事,那他是不可能在丞相之位上稳坐这么多年的。”
齐芸赞同地点头。
“可是,要想让皇帝打消联姻这个念头,怕也不是不那么简单的。”
楚秋明笑着,在齐芸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是不简单,我答应他,今日梁国许诺给大运的三州三十六城,三年之内,我将双手奉上。”
齐芸惊得从楚秋明怀里挣脱出来,“你要挑起战争!”
楚秋明沉了沉眼眸,“大运与梁国之间的一战,本来就是无可避免的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作为军人,保家卫国是我们的本分,却不该主动去挑起战争,去侵略别人的国土。可是,我却可以预见,梁国三年之内,必定会向大运开战。”
“所以,如果梁国没有在三年之内开战呢?你要如何?我们又当如何?”齐芸却不似楚秋明那样的想,这并不是一场赌注,若是他一定要拿下这三州三十六城才能娶到她,那这一场注定难免的战争,会造成多上生灵涂炭,而最后,所有的罪孽,她又如何能够逃开。
“小五,你不要这样想,你以为我就是那样弑杀的人?你以为我分不清是非轻重吗?”楚秋明看着齐芸一脸的质疑,也不禁皱了眉头,他已经感觉到齐芸的抗拒了。
齐芸愣了愣:“你不是的,我相信你,你不是的。”
楚秋明于是再次将齐芸揽入怀中,“小五,相信我,我也可以答应你,若是这三年,梁国果真对大运秋毫不犯,我也绝不会去发兵梁国,但是,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分开我们。”
齐芸真的很贪恋楚秋明的怀抱,他宽厚温暖的胸膛总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她点点头,也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楚秋明的腰。
而就在此时,在子兰轩外,有一个身影在落寞而孤独地徘徊着。
他看不见子兰轩里的情景,隐隐可以看见里面有着灯火闪烁,他也知道,此刻,子兰轩里,窜进了一个黑影。
他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却对于一切无可奈何。
华丰院,卫小姨娘看见齐先竟然破天荒自己到了她这来,惊喜不已,来不及打扮自己,就跑出来迎接他。
“夫君”她刚想上手去挽着齐先的胳膊,却被齐先无情的一把甩开,眼中无不显出嫌弃的神情。
卫小姨娘不曾料到他会这样推开她,愣在了原地,小心翼翼地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齐先背起了手,看着卫小姨娘一脸无辜的模样,冷声道:“以后无事,不要去找齐芸。”
卫小姨娘红着眼眶,感觉到浑身有些发冷,她记得,她进了齐家的门的时候,齐先就跟她说过,无事不要出院门,更不要去找齐芸。
她不明白为什么,可是一直都遵守着他的命令。
而今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齐先在齐芸的院子里,竟然鬼使神差地就像要过去看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见见久未谋面的齐芸,还是同样很久不曾见到的齐先。
“妾身妾身只是想去看看”
“她不是你该去招惹的人,你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听我的话,不要再去找她了。”齐先的声音依旧冰冷,冷得让卫小姨娘的心打颤。
可是她不敢再多说什么,她一向只会隐忍,生来便是庶女,在家时便是隐忍,现在嫁为人妇,依旧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妾室,更改处处忍让。她早已经习惯了。
她红着眼眶,强忍着眼泪,答应了一声“是”。
她原以为齐先便要走了,却没想到,他又径直走进了她的卧房。
看见齐先已经走了进去,卫小姨娘还后知后觉地站在原地发愣,一旁的小丫鬟赶忙提醒她:“小姨娘,您还愣着干什么,大少爷已经进去了,您快去服侍啊!”
楚秋明在齐芸的房里又留宿了一夜,一早趁着天还没亮就走了。
齐芸看着他极不情愿地起床穿衣服,然后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才恋恋不舍地跳窗离开,觉得好笑。现在两人,真的就像是明目张胆地偷情。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而又心照不宣。
梁国,赤安皇宫。
舒紘自知自己走错了一大步,当初宁修要他给他画出齐芸的画像时,他便应该拒绝的,可是他终究还是答应了。
可是如今,他看着宁修每日盯着齐芸的画像傻笑,便越发觉得事态的严重性。他曾经也想过,宁修会为齐芸的容貌所迷醉,却没有想到,他会对她痴迷到这样的程度。
他到御书房找他,不出所料地看见他又傻傻地盯着墙上的画像,情不自禁皱了眉,走过,“陛下!”
或许是太过入神,宁修竟然被舒紘给吓了一大跳。
他猛地转过身,看见舒紘正站在自己的身边,瞳孔都瞬间紧缩了。
“陛下,您万万不可再这样了!”
宁修眯起眼,有些不满地看着舒紘,“朕的舒丞相,你如今是越管越宽了!”
舒紘惶恐,立马跪在地上,“微臣该死!”
宁修撇了撇嘴,也不去让他起来,背着手踱步到座椅前坐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朕也不过是”说着,他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转而又愁眉苦脸道:“大运那边还没有消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