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中,得以中场休息的两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半个小时前,甘棠以消食为由,让他们重跳了一边,区别是原本不到五分钟的舞步,被甘棠时不时打断比划,愣是磨成了近半个小时。
“不对……”一个动作结束,就被甘棠勒止一次,“要有那种缠绵悱恻的感觉……”
“甘小竽,你的手搭在阿节的肩膀,不是哥俩搭肩,只搭指尖……”
“这个地方,你俩对视,间隔半截手肘,阿节要虚圈他腰……”
“保持这个感觉,继续!”
被支配着的两人:这不是男生该有的勾肩搭背吧。
但凡他们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配合,甘棠总会奉上一句,“小伙们,艺术艺术,为艺术献身,多么光荣的使命!”
方淮节、甘竽:……
窗外雨势加大,打在铁皮上哗哗作响。头顶的白炽灯泛着冷光,和对楼的盏盏星灯隔着雨帘互彰互应。
方淮节抬头便能看到主卧中,甘棠低头擦拭唢呐的侧影,一下一下,格外虔诚。
为艺术献身,多美的字眼,干净如甘棠,怎么会知道娱乐圈的淤水是容不下小人物的信仰的。
“最后一场了吧。”甘竽靠在沙发背上,突兀地问了一句。
上周二,那场被节目组加塞的组内彩排,到周六那天,却是一个镜头都没被插入播出,原因是因为他。
那天的现场,抽了两轮签。他的表演顺序本是在三号的,导师组开完会后,方淮节黑着脸回了排练室,久久没说话,后来便是新一轮的抽签,他的顺序变成了八号,而同组的另外两人,一个变成了十号,一个变成了十二号。
甘竽隐约猜到一些,直到周五那天,原本定在下午集合,他因着反复删改动作不够熟练,想早点到现场借个场地训练,无意间听到刘监制和节目老总的谈话。
老总说,“之前不是说好了,个人名义参赛那几个,这次半决赛全刷下来,名额留给娱乐公司的艺人,为什么拟晋级名单上还有甘竽?”
刘监制声音里多了一丝无奈,“方淮节要力保甘竽,加上甘竽确实给节目带来了不少热量,再留一两局炒一炒也不错。”
“也行,但总决赛只能是娱乐公司的艺人。”
“这是自然。”刘监制笑道,“赞助得来不易,结果自然也得让他们满意。”
联想到方淮节那天的黑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为自己抗争,节目组便给他穿小鞋,三个组员的表演全堆到后面,让他累个半死借以出气。
“比赛前,一不小心听到了点小黑幕。”甘竽轻笑,一改啷当的个性,珍而重之的说道,“多谢。”
即使一个字都没说,两人都明白了这个多谢的背景。
方淮节哼笑,张张嘴,只觉得有些无力,不知说些什么好。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得起这两个字,资本的力量太大了。
“别和她说……”甘竽补充道,“这是来自师叔的威胁。”
方淮节把那句“要点脸吧”原封不动的还给他。插科打诨了几句,方淮节收敛了笑容,“早点走也好,这资本味儿太重,出个道都带着颜色,不值得稀罕。”
甘竽回的漫不经心,“我倒是想白白的出道,这不是还没路吗。”
“要不要来我公司?”
“走后门?”甘竽故意道,“我拿你当后辈,你却要当我老板,这辈分有点乱啊。”
方淮节秒回,“以后估计会更乱。”
比如,姐夫。
这个大胆的想法清脆落入脑中,他被自己的迅速联想惊到了,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姐夫”。
灯光下,只见甘棠主卧走过来,一步一步,有声似的,落在他的心口,哒哒作响。
“我找了段音乐,你们听听看加在那一部分合适?”甘棠刚刚一直在回忆自己听过的音乐,唢呐配流行音乐盛行后,不少的新式音乐渐渐多了唢呐这一乐器的音谱,在这部分音乐中,《囍》这首歌,是最深的她心的,还曾经偷偷练了好多遍。
“悲鸣到扣人心弦”,方淮节评价,“加在中间,作为高潮部分,可以给剧情感加分。”
一首带着阴郁和坏人出场氛围感的音乐,被悠悠传开,利落的节奏感鼓点般的揪人心弦,隐隐传出一股阴暗气息。
“这首歌叫《人间地狱》”,现在的知名度不高,属于极为小众的音乐,她找了好几个音乐播放器才找到这首歌。相比之前甘竽用的嫁娶音乐,这首歌更为贴切。
“那舞蹈可以再改改”,方淮节建议道,“以两个男性抢夺冥婚新娘为主题……”
他还没说完,甘棠惊喜打断,“然后阴差阳错,两个男鬼被绑成了一对。”
方淮节:……
甘竽不忿,“你怎么对男男那么执着?”
“剧情需要!”
甘棠白天有课,家里便只剩方淮节和甘竽两人,按着甘棠做的时间安排表,上午刷题,下午练舞,晚上甘棠再过来给两人讲课,偶尔三人抽空合练,或是伪装出门压马路吃宵夜。
三天的时间飞逝而过。
周六一大早,三人戴着同款口罩,和甘竽从市场淘来的同款印花白T恤,一起从绍市到了浙市。
一出站口,便看到了早早等在外面的方淮节的助理胖哥,还有围堵再警戒线外的一众粉丝。
难得有一丝助理自觉性的甘棠本想拉着甘竽避开,却被两人同时拒绝。
“迟早是一家人,能蹭一点热度是一点。”甘竽大言不惭的说着,方淮节则配合的点头。
只有甘棠一头雾水。
“呀,我没说吗?”甘竽故作正经,“我和方总达成了口头约定,以后他就是我老板了。”
“没有”,甘棠瞥他们一眼。
“现在说也不迟。”甘竽怕甘棠控制不住自己,再大庭广众下捶他,拖着行李快走两步,拉开距离。
这是,未来偶像迟来的包袱感。
甘棠怨念的瞪着甘竽的背影,听到方淮节偷笑的声音,她的怨念眼神顿时换了场地,“阿节同学,你这是背着老师在搞事情哦。”
和甘竽待了几天,方淮节也被熏陶了一些扯皮属性,压着嗓音,只让两人听到,“不对,要叫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