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佐佐正式恶堕完成后……哦不,应该说是认清了辉之主的真面目、开始与安乐合作后,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
杜佐佐的目的很明确,无非是拯救索幼梓,让她摆脱这种被辉之主掌控的状态。
而安乐则是想从索幼梓口中获取锁定黑目者的方法。
有共同的目标和敌人,合作自然显得顺理成章。
就算索幼梓不知道如何确定黑目者的位置,但经过这次事件她势必会将黑目者视作敌人。
就让安乐天然多出一位盟友。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吧?
老实说,安乐起初还有过把杜佐佐拉入教堂,成为他手下员工的打算。
毕竟,杜佐佐的确非常能干,是个不可多得的精英人才。
可转念一想,安乐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倒不是因为心中的负罪感,而只是单纯的觉得……
为了索幼梓,杜佐佐连信奉多年的辉教都能抛弃,安乐可没有自信到认为自己的混沌全知教比辉教还有吸引力。
杜佐佐能为了索幼梓,抛弃辉之主,当然也能够为了她背弃安乐。
搞不好最后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确定了合作关系,下一步,就要进行具体的行动了。
“可是,那可是辉之主啊……”
杜佐佐无奈的喃喃道。
她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拯救圣女大人,与辉之主为敌。
长久以来,对辉之主的敬畏依旧留存在她的心中。
杜佐佐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将祂从索幼梓的身躯中驱逐出去,唤醒真正的圣女。
安乐则是说出了他的推测:“我想,辉之主不可能将他的大部分意志都降临在索小姐的身。”
“暂且不谈有没有这样的必要,恐怕索小姐也无法接纳吧?”
这个世界,不管是哪个神祇,哪怕是那些仅仅是神话生物的伪神,对正常人来说,都代表着如大海般浩瀚庞大的信息量。
人们根本无法接受海量信息的冲击,只会在短时间内陷入疯狂乃至崩溃。
索幼梓作为辉教圣女,自然拥有远超于常人的接纳能力——否则,也不可能被辉之主选中,成为祂的容器。
但要说,她现在就能够完全让这位亿万光辉之主降临,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真要是那样,安乐他们就根本没有去尝试的必要,干脆早点投降逃走算了。
“你仔细回想一下,索小姐的表现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吗?”
安乐向杜佐佐发问道。
杜佐佐思索后回道:“唔……她的眼神、神态,都更加冰冷,更像是光辉应有的模样。”
光辉应有的模样?
“这是什么意思?”
安乐不免感到好奇,在世人的印象中,光辉不应该是温暖的、明亮的,是万物生命能量的根源吗?
可在杜佐佐这个正牌辉教信徒口中,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杜佐佐回应道。
“光辉之所以伟大,并不是因为它给世间万物带来生机,而是因为祂对一切事物都一视同仁,而且亘古不灭,永恒的存在于这个世界。”
“不论地的生灵抱有怎样的态度,或是怨恨,或是喜爱,或是嫉妒……光辉都永远不会改变。”
“简单来说,真正的光辉,其实根本不会在意人类的想法,更不会干涉人们的行动,高高的凌驾于人类之,所以即为冷漠的,祂被称为‘爱护世人’‘普照万物’,只是人们一厢情愿后所做的美化而已。
“在辉教中,只有少部分人相信这种说法是对的,他们认为,越想要达到辉之主的境界,就越要远离人世间的繁杂,才能超脱于凡人的境界。”
“这部分人在辉教中,被称之为‘清光者’,意为清净修行、远离人世之人,而今天早的圣女大人,就表现出了与之类似的姿态。”
安乐听完以后,大概明白了杜佐佐的意思。
这就类似于所谓的——
太忘情。
斩断红尘,才能成仙。
而辉教圣女的表现,显然不是出自她内心的真实意愿,而是被祂扭曲后呈现出的状态。
想想倒也是,神祇又怎会拥有凡人的情绪呢?
淡漠且冷才是理所应当的吧?
安乐又问道:“她还有自身的思维吗?”
“我、我说不来。“
杜佐佐露出很困惑的表情。
“她能做出正常的行动,但是不管是神态还是动作,都充满着一种不自然、不协调的感觉,像是被操控的提线木偶。但要说,圣女大人一点的意识都没有……那好像也不对?”
杜佐佐的说法很难懂,安乐思索片刻,心中有了大概的判断。
——情况还没有到最差的时候。
索幼梓的自主意识,应该没有被完全抹除。
辉之主并没有时刻掌握这具身体,造成类似低劣的人工智能进行操控的效果。
这样一来,还有唤醒索幼梓的可能性。
至于为什么祂会下令反攻废弃都市?
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
“咚咚!”
房门被轻轻扣响。
房间中的索幼梓美丽依旧,绝美的容貌像是精致的人偶。
她轻轻眨眼,迷茫的看向门口。
索幼梓刚才正在想一些事情。
‘我的名字是什么?’
‘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呢?’
即便这些疑问,仅仅像是石子落在湖面激起的微弱涟漪,很快就会消散。
但即便再怎么微弱涟漪,终究是出现了。
仿佛一颗小小的种子,扎根在她心中,顽强地与闭塞坚硬的泥土斗争,或许有可能会破土而出。
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索幼梓终于回过神来。
她现有的智能有些无法判断眼下的情况。
正常来说,杜佐佐被软禁在小黑屋里的时候,应该不会有人胆大到主动来找她吧?
索幼梓努力模仿普通人的行动,开口说道:“请进。“
殊不知,这行为本身对她来说就极为不正常。
少女说话的音色清脆悦耳,有如山间的泉水般动听。
只是可能因为长时间没说话,音量偏轻。
门外的杜佐佐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像是自家养的小猫咪终于会叫唤了一样。
自己和索幼梓相处这么长时间,都没听她说过话,却在这种时候意外达成了目标,颇有几分讽刺。
当然,杜佐佐也知道,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
她用力推开门,厉声喝道:“圣女大人,请您清醒过来!“
同时,璀璨耀眼的光辉,从她指尖倾泻而出射向索幼梓的面门。
和黑化后就失去了光辉之力的光太不同,杜佐佐依旧能动用这份力量。
这倒不是因为辉之主对她另眼相看,而只是因为……杜佐佐将索幼梓视作了自己的光辉。
在她潜意识中,甚至还冒出一个堪称荒谬的念头。
——或许,圣女大人能将祂取而代之。
说得再直白一点,杜佐佐没有背弃光辉,她背弃的,只是辉之主。
这种程度的光线,无法对索幼梓造成丝毫伤害,顶多是让她眼前一花而已。
但在心理层面,这却是给索幼梓带来更多的疑惑。
她更加无法理解,原本被困住的杜佐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对她发起攻击?
而就是这极短的惊讶,安乐便有了可乘之机。
安乐虚幻的身躯从索幼梓脚下的地面猛然钻出,触手立即刺入索幼梓的身躯。
但他第一时间所做的并不是抽取少女的污秽理智。
——索幼梓的体内,大概也不存在那种事物。
她可并没有被污染,而只是达到了一种更完美的状态。
只是,这份完美不属于她本人而已。
安乐所做的和他平时恰恰相反,不仅没有抽取,反而是将他辛苦赚来的污秽理智,疯狂的灌输进少女的娇躯。
像这样的事,安乐过去也曾做过。
只不过,从前的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将敌人转化成疯狂的畸变怪物,用于破除当时的险境。
但今天这次不同,安乐是为了救人。
【污秽理智-100!】
【污秽理智-100!】
【……】
面板不断闪过扣除污秽理智的提示,即便知道这事后可以收回,但还是让安乐一时间颇为肉疼。
心想着,这最好不是笔亏本买卖。
直到安乐把现有的余额尽数挥霍殆尽。
索幼梓则是矗立在原地,美目中充满混乱而迷茫。
像是原先设定好的程序,遇了无法解决的bug,再也无法运行下去。
安乐灌输污秽理智的原因很简单。
在他想来,哪怕辉之主占据了索幼梓的身体,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的掌控。
杜佐佐的说法,则从侧面证实了这点。
安乐基本可以确定,索幼梓此时的精神状态,恐怕相当不稳定,仅仅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要想解救索幼梓,最直截了当的方法,莫过于破坏这个平衡。
有什么比充满了混乱、疯狂的污秽理智,更适合当这个搅局者呢?
只是还没等杜佐佐露出欣喜的神色,索幼梓体内则爆发出极为明亮的光芒,几乎能将普通人的双眼刺瞎。
浩瀚、辉煌的气质,从少女身浮现而出。
索幼梓的双眼,也在快速的溢散出神圣夺目的光辉,向澄澈的白色转变。
这倒是和黑目者恰恰相反。
显而易见,这是辉之主的力量,开始被唤醒。
相当于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祂当然不可能坐视自己用来降临的容器,被这样轻易的破坏。
可是安乐又哪里想不到这一点?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安乐不加犹豫,意识立即潜入深海。
同时,企图将和他建立联系的索幼梓一同拉入教堂。
只是和以往像是加了顺滑剂般毫无阻碍的感受不同,这次进入教堂的过程中,能明显的感受到极其艰涩的阻力。
像是老旧的生锈了的机械,强行要他启动、运行一般。
这种感触,倒是和当初安乐想把任野拉入教堂时的经历有些相似。
那时是因为安乐的实力远低于任野,方才会受到巨大的阻力。
这次,这很明显是由于索幼梓身躯中的辉之主。
比起当初受到的阻力,还要大数倍不止。
甚至有种根本无法撼动的感觉,仿佛……触手的那端,是一座大山。
常人无法得知的空间里。
一条粗壮的触须,像是纽带般连接着安乐和索幼梓。
教堂不断施加拉力和吸引力,而光辉的力量,则作用于纽带的另一端,宛如一场无声的、常人看不见的角力。
看究竟是索幼梓先被拉入教堂,还是这根触须纽带先在两股巨力的作用下被硬生生的扯断。
些许痛感,更是从触手传递到安乐的脑海。
有一瞬间,安乐似乎有种灵魂都被撕扯的感触。
安乐这时恍惚间明白,他之所以能如臂驱使般,使用这些触手。
而且它们会表现出特别强烈的亲近。
正是因为,这些触手本身其实就是他灵魂的延伸!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骤然领悟到这一点的同时,安乐对触手的掌控力,仿佛再度了一个台阶。
水乳交融之感汹涌袭来。
而这时,在这无形战场外的杜佐佐,则是一把拥抱住,全身散发出光辉的索幼梓。
丝毫不顾炽热的光芒对她身体造成的伤害,口中只是不住念叨。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
而索幼梓尘封的意识,终于有了一丝触动。
安乐触手感受到的压力骤减,他这时也发了狠,接二连三的伸出更多的触手,死死的拽着索幼梓脆弱娇柔的灵魂。
此消彼长,在二者的共同作用下,安乐终于成功的把她拖入教堂之中。
在索幼梓的视角中,她先是在一片永无边际的光海中,听见来自杜佐佐的呼唤声,于是努力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
而后,感觉身躯传来数股巨大的拉力,仿佛要把她拉得四分五裂。
接着在痛感消退之前,索幼梓睁开了双眼。
污秽浑浊的气息,猛然钻入她的灵魂,侵染着她的全身,令索幼梓感到极端不适。
高耸的穹顶一眼望不到顶,在顶端的漆黑中,恍若有活物游走。
不远处,壁画的怪物似笑非笑,数不清的眼球正注视着他。
宽广而宏大的教堂中,空旷得令人不安。
在她的正前方,一位黑袍的神父正面带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