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没想到,白马寺已经破落成这般模样,可这颗大榕树上寄托的愿望却比最繁华的寺院还要多上无数倍。
清风徐来,就仿佛绿树红花,美得震撼人心,又似乎能听见芸芸众生的低语夙愿。
“一根红布条代表一个愿望吗?”许声声扭头看了看僧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极有神采。
平安符只能有一个,她甚至注入了少的可怜的灵力进去。
可红布条的愿望,能许的不止一个吧……
“施主,一人一愿足矣。”子济僧人双手合十,超凡脱俗。
“你手上那一把给我!”小姑娘笑出一口小米牙,又白又可爱。
“施主,一条一两银子。”子济僧人波澜不惊。
许声声:“……”
“我像是缺银子的人?”小姑娘反问,背后似乎长了一对恶魔翅膀。
子济僧人:“……”
她财大气粗的给了子济僧人一整袋银子,换了几十根红布条。
连推带赶的让人出去了。
许声声看了看大榕树的高度,又看了看大榕树顶端最宽阔的一处,一根红布条都没有。
她白皙指尖冒出莹莹灵光,一张绘制复杂的符录漂浮在半空!
“飞行符!”
“起!”
小姑娘声音娇娇软软,脚尖轻点,脚底符文闪现,银光阵阵,鹅黄色襦裙飞舞,轻而易举就落在了大榕树顶端树枝上。
许声声拿出一根红布条就沾上自己戳出来的血迹,红光一闪即逝,在树枝上打了个蝴蝶结。
这叫灵安结,是最虔诚的祝福。
“慕今朝要平平安安。”
“慕今朝要早日凯旋。”
“慕今朝的敌人攻击全部反弹!”
她又系了一根红布条,照样沾上血迹,极为虔诚。
一根。
两根。
……
九十九根。
大榕树巅,九十九根红布条最是红艳耀眼!
最后一根之时,手指血迹干涸,许声声蹙了蹙眉,捏起手指挤了挤,沾上了,又虔诚的拜了拜。
“佛祖,虽然我平日并不信您,可是我已经很认真的求平安了,也捐了不少香火钱,希望您这会儿没有在打盹儿。”
许声声想了想,又双手合十,念念叨叨:“慕今朝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太好,可我会教导他一心向善的,最好他一路顺风,万事顺遂。”
“当然能日日给我买糕点是最好的,我不挑嘴的,什么糕点都爱吃,还要给我买最好看的衣裳,还要带我去最好玩的地方,不要凶我,这样才公平。”
“最后,佛祖保佑,声声……想早日回家。”许声声垂眸。
一柱香后。
……
子济僧人眼观鼻鼻观心,等得打瞌睡的时候,这位女施主终于出来了。
“施主,贫僧师父想见见您,不知施主可方便?”子济僧人很认真询问。
“要银子吗?”许声声抬起脑袋问了一句。
子济僧人:“……”
最后,许声声见到了在子济僧人嘴里老的走不动的师父,仙风道骨,白发飘飘。
她脑海里下意识想着,白马寺秃驴也会留头发?
“住持师父,你不该是个秃子吗?”她这样想也下意识这样问了。
子济僧人:“……”
老师父:“……”
半晌,尴尬气氛消散,老师父开始说话了。
“施主所求之事,是命定,宿命无法逆转。”老师父慈眉善目,说话缓慢。
许声声眼眸轻浅,收起了玩笑之意:“若我非要逆转呢?”
“五识尽丧,以命换命。”老师父说道。
“我不信,命由天定,命该如此,当逆天改命!”许声声轻笑一声,娇小玲珑的小身板儿挺得笔直,离开了白马寺。
老师父久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说话。
许声声回到许府,又闯进了院子,气喘吁吁,抬眼看见人又是一愣。
青年一身玄衣盔甲,寒光凌冽,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高马尾飞扬,铁血肃杀之余又带着薄凉狠戾,是她从未见过的慕今朝。
是要奔赴战场的慕今朝。
是还在等她的慕今朝。
“我回来了。”许声声笑得清甜,但眼圈儿红了红。
她明明对慕今朝好是有目的的,明明她只是想回家,可听到那老师父的话,心里想的却是逆天改命。
可能是因为他对她太好了,好得她不忍心了。
他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也不知道去哪里皮了,满头的泥,干巴巴的黏在头发上,衣裳也有些被汗打湿了,分外狼狈。
“啊朝要走了吗?”许声声哒哒哒跑到他前面,小手就搂住他的腰,小脸往他身上贴。
铁甲寒凉,慕今朝用手托着小姑娘的脸:“嗯,乖,回头我给你带西州的糕点。”
“嗯,你头低下来点。”许声声招招手,太高了,她够不着。
慕今朝抬眼,小姑娘直直的看着他。
他缓缓俯身。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许声声小心翼翼从怀里拿出一个温热的平安符,挂在了他脖子上,又给他收进了衣襟里。
小姑娘声音娇软:“我没有给谁求过平安符,就连爹爹也没有,只有啊朝,所以,你要平平安安回来。”
“……”
慕今朝恍惚了一瞬。
耳边风声呼啸,小姑娘声音很轻却重重敲在了他心上。
就好像打破了某种禁忌,从未有人踏足过的地方闯进了一束光,拯救了无边的黑暗。
慕今朝重重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应了声,毫不犹豫转身远去。
他怕……
再多看一眼,他会把人带上战场。
……
慕今朝前脚刚走,后脚张英老太太院子里的小丫鬟前来传话,说是老太太让大小姐过去一趟。
许声声掀了掀眼帘,神色又变回了咸鱼一般的散漫:“祖母可有说是什么事儿?”
“未曾,只是老太太院子里有客人。”小丫鬟恭敬出声。
许声声挥手让人下去了。
居然不是因为许清月被踹晕的事儿?
“年年,我那位表妹怎么样了?”许声声轻嗤一声。
“表小姐似乎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儿了,奴婢问过大夫,大夫说表小姐受到撞击,是间歇性失忆了,奴婢干脆就让府里的下人们都别再多嘴。”年年低头回禀。
许声声:“……”
她还没来得及处理,许清月这是自己把自己处理了。
“年年真厉害,走吧,去祖母院子里看看,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许声声也顺带摸摸年年的头。
“小姐,能不能不要摸奴婢的头。”年年反驳。
许声声:“……”
这坏习惯大概是慕今朝带来的,她现在夸奖人的时候也喜欢摸摸亲近之人的脑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