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女祠也在红房子一带。
轿车停在街边,王濮臣抬腕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五分。
一名穿灰格衬衫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位,回身说道:“王秘书,早知道您亲自来……”
王濮臣打断了他话头:“说正事!李向东在哪?”
“对面巷子里,左手倒数第二个门。”
“一共几个人?”
“就他自己。哦,房子是刚租的,一开始,我们主要排查旅馆住客,没想到他这么快租了房子。”
“他现在在家吗?”
“在。刚刚去了杂货店,买了一些日用品。”
“什么日用品?”
“锅碗瓢盆被褥之类的。”
“看起来,他是打算常住了……”
“要是现在抓,他准跑不了!”
“不着急。等我命令。另外,让你的人别靠太近,以免打草惊蛇。”
“是。”
灰格衬衫男子正准备下车,目光朝对面一瞥,低声说道:“他出来了!”
对面巷口,背着画板的李向东快步朝街尾走去。
王濮臣立刻问周之煜:“是他吗?”
周之煜说道:“没错,是他。”
“他身上背着的是什么东西?”
“画板。”
“那就是说,他又要出去画画……”
王濮臣心想,画画的时间肯定不会太短,于是对灰格衬衫说道:“盯紧他,我进去看看。在他回来之前,务必提前通知我。”
“明白。”
灰格衬衫男子开门下了车。
王濮臣向林毅一伸手:“枪、铁丝。”
林毅立刻从腰里解下配枪,连同一根半截铁丝交给王濮臣。
王濮臣把枪递给周之煜:“会用枪吧?”
周之煜点了点头:“会。”
“跟我进去。林毅留在车里。”
王濮臣开门下了车,穿过马路,朝对面的无名巷走去。
周之煜把枪别在腰里,赶忙也跟着下了车。
来到左手倒数第二家门口,王濮臣停下脚步,回身看了一眼周之煜。
周之煜轻轻点了点头,目光巡视着四周情况。
有的人天资聪颖,不用伙伴多说一句废话,立刻就能明白对方的用意,与这样的人共事,无疑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王濮臣屏息凝神,铁丝伸进锁眼里捅了一会,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普通锁头……”
特工的这种开锁技能,只适用于普通的单式锁芯,遇到防盗效果更好的复式锁芯就没办法了。
进了屋子,王濮臣掏出手枪,对周之煜指了指厨房。
周之煜双手握枪,猛然冲进厨房,枪口快速移动,寻找可能出现的目标。
厨房内空无一人。
其他房间也都没人。
军统常德组的情报很准确,确实只有李向东一个人居住。
房屋面积不是很大,加一起也就六七十平方米。
家具陈设十分简单,一张锈迹斑斑的钢管床,一个年代久远的高低柜,客厅里的八仙桌用力一按,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变成一堆劈柴。
或许是很久没人住了,屋子里有一股发了霉的味道,在流动人口并不多的常德,这种房子能租出去也是运气。
新买的锅碗瓢盆被褥,还没来得及整理,胡乱堆放在床上。
正因为没整理过,屋子里一览无遗。
打开高低柜柜门,一只破旧的棕色皮箱放在角落里。
这是李向东从汉口带来的箱子。
在王濮臣看来,秘密,肯定就在这只上了锁的皮箱里。
他蹲下身,仔细看了好一会,确认有无暗记之类的东西。
周之煜在一旁说道:“王长官,我感觉有点不太对头……”
“哪里不对头?”王濮臣把皮箱拎了出来。
周之煜迟疑着说道:“似乎……似乎太容易了些。”
“容易?你不要小瞧了撬锁技术,没有三五个月的苦工,就算在无人打扰的情况下,撬上个把小时,你也未必能够打开。”
说话间,王濮臣又捅开了皮箱上的锁头。
其实,周之煜说的不是撬锁。
一个特工的住处,怎么可能防范如此松懈。
即便李向东没暴露身份,万一让蟊贼盯上了,趁着他不在家,就这么轻而易举进来,岂不是阴沟里翻了船。
但凡一个有经验的特工,肯定会想办法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这些话,周之煜不想说出来。
从专业角度衡量,自己只能算是一个二把刀水平。
王濮臣是什么人?
那可是军统为数不多的少将。
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在前辈长官面前,夸夸其谈喋喋不休,很容易引起对方的反感。
做人要懂得进退。
不是不能说,而是要掌握好说的时机和分寸。
王濮臣把铁丝揣进兜里,小心翼翼掀开了箱盖……
周之煜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一件事。
在火车上的时候,马蜂窝出于戏弄的心理,冷不防掀开了刘振山的皮箱。
当时,刘振山表现的既生气又紧张。
箱子里除了衣物和一份聘书,什么都看不到。
衣物就不用说了,聘书能放在最上层,侧面说明也不是很担心让人发现。
既然如此,刘振山紧张什么呢?
答案似乎只有一个。
皮箱打开后,看到的本应该是其他东西,而不只是衣物和一份聘书。
只不过,在上车之前,刘振山重新归置了皮箱。
这么做的原因,当然是为了以防万一。
比如,赶上警察例行检查,让旅客打开皮箱,如果看到碍眼的物件,肯定对隐藏身份不利。
事发突然,刘振山也是本能反应。
他话一出口,估计也能想起来,箱子里并没有怕看的东西。
现在皮箱放在家里,自然也就没有了避讳。
一名特工人员,会让人轻轻松松检查自己的私人物品吗?
更何况,那些图纸十有八九就藏在皮箱里。
李向东会不做防范吗?
这些想法,犹如电光火石一般在周之煜的脑子里闪过。
此时,箱盖已然打开。
寒光一闪,三支半尺长的钢针激射而出。
王濮臣避无可避,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眼见钢针就要射中前胸。
千钧一发之际,周之煜伸手把王濮臣拽了过来。
夺!
夺!
夺!
钢针全部射在了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