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晏将信将疑地皱了皱眉,盯着云恕的眼睛:“真的?”
“真的。”云恕漫不经心地道,“如果我跟萧玉山说你跑了,那他不就知道我去过他的地牢,是我把你带出来的吗?所以……”他的眼里有波光流转,笑意盈盈。
“所以?”燕晏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所以我只是给千鸟宗的人传了信,告诉他们你被萧玉山关起来了,结果不出所料,他们连夜就派人来向萧玉山要人了。”
难怪萧玉山天没亮就让人把整个神镇明都围起来了。
燕晏看了一眼始终笑眯眯的云恕,打了个冷战。
她恍然大悟:“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这世上事,鲜有我不知道的。”云恕托腮看着小姑娘,显然很有耐心。
燕晏苦恼地揉着脸,问云恕:“那你知不知道,千鸟宗来的是谁呀?”
云恕轻笑,道:“前夜里连夜赶来的是燕温,今日一早,少宗主符妙嫣也来了。”
燕晏沉默。
作为从头虐到尾的古早狗血虐文女主,燕晏有非常标准的悲惨身世。
十二年前,燕晏的父亲燕嘉良原本是千鸟宗的宗主。
在燕晏五岁的时候,燕嘉良收养了一个跟燕晏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叫符妙嫣。
燕嘉良一直把符妙嫣当作亲生女儿养着,燕晏也一直把符妙嫣当作亲姐姐来看。
结果燕晏九岁那年,符妙嫣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并且串通自己的亲生父母,符妙嫣给燕晏的父母和其亲信下了药,符妙嫣的父母在此时带人攻打千鸟宗,符家就此一举夺去了燕家的宗门。
失去父母庇护的燕晏,被符妙嫣制作成了药人,像狗一样被关在笼子里,整整八年。
直到三个月前,燕晏才终于从千鸟宗逃了出来,结果一转眼又落进萧玉山的圈套里。
不得不说云恕这一招是真狠啊。
如今符妙嫣和萧玉山都在神镇明都满城找她,不管是落进符妙嫣手里,还是萧玉山手里,她怕是都落不到好结果。
这是彻底断了她再逃的念想。
云恕伸手拨了拨她耳边散落的碎发,温声道:“不要害怕,只要你乖乖听话,就什么事也没有。”
燕晏扯起嘴角,干笑了两声。
云恕摸了摸她的发顶,像给小猫顺毛似的,又一把将她抱起,放在了一面等身高的大铜镜面前。
修长白净的手拿起一把木梳,亲自给她梳发。
“这是要干嘛啊?”
云恕将她浓密的乌发束起来一半,用四支镶紫珠蝴蝶流苏金步摇固定,又细细给她描了眉黛,点了丹唇。
“今晚有神使女继任仪式,你要穿上神使女的服制。”
云恕放下石黛,将一套紫色纱衣递给了燕晏。
燕晏“哦”了一声,退到屏风后面换衣服。
她记得这本虐文的背景。
景国一直供奉着一位神明,是这位神明保佑景国万世其昌,风调雨顺。
作为景国大祭司的云恕,掌管着神明的旨意,在神殿司祭神祈福求卦之职。
而神使女则是协助大祭司举行祭神仪式的人。
按理说,每一任神使女都和大祭司一样,应该是精挑细选出的人。
燕晏换好了衣裳,从屏风边探出头来:“你是说,让我做景国的神使女?”
“对啊。”
燕晏眼珠子转了转:“这么潦草的决定,真的没问题吗?”
“我说可以,自然可以。”云恕站起身来,背手走到燕晏身前。
燕晏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云恕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递给她一面金色的小鹿面具:“这神使女,本来就什么人都可以做。”
燕晏:“……”或许主要角色都是不走寻常路的吧。
直到傍晚往祭神台去时,燕晏才终于明白了云恕说的这句话。
刚上马车,就被一个粉衣粉裙、长相娇俏的少女拦住了去路。
少女在马车外大喊大叫,云恕却自顾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燕晏听到少女破口大骂:“云恕你给我出来,不要缩在龟壳子里,你今天不给我解释清楚,这事儿就没完!”
燕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透过缝隙往外看去。
宋管事的脸色十分尴尬,试图拉住跳脚的少女:“语冰郡主,大庭广众的,不要闹了。”
语冰又气又急,直跺脚:“宋管事你让云恕下来!云恕你不要装作听不到,我现在反悔了,我愿意做神使女了!我知道你是跟我赌气……”
燕晏听了半天,大约听懂了其中原委。
这语冰郡主是云恕师父和上一任神使女的女儿。
云恕师父死后,云恕成了景国祭司,语冰被封为郡主,也是新的神使女的人选。
因其父母溺爱无度,语冰从小便养成了刁蛮跋扈的性子,自父亲离世后,故意老是与云恕对着干,不肯老老实实继任做神使女。
一拖就是八年。
景国神使女的位置也空缺了八年。
结果现在云恕懒得伺候了,找了新的人来顶替,这位小郡主又不干了。
燕晏觉得,云恕让她做神使女,肯定就是为了气这个小郡主。
难怪会说“神使女本来就什么人都可以做”这句话。
正在吃瓜一线吃得津津有味呢,气急败坏的语冰抓起地上的一块小石头就朝着燕晏砸了过来。
“啧,小心。”
燕晏感觉到一股力道抓住了自己的后衣领,堪堪避过直冲她而来的石子,拉着她跌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外头的语冰还在大喊大叫:“就是这个女人?云恕,你最好不要后悔你今天做的决定!”
云恕这才慢条斯理地掀开马车的帘子,目光绕过气得直跳脚的语冰,直接对宋管事道:“送语冰郡主回府。”
说完,冷冷撂下了帘子。
燕晏心里有点不好意思:“我这是抢了她的饭碗吗?”
云恕仍旧是漫不经心的态度:“有些人啊就是这样,原本弃之如敝履的东西,有朝一日发现它们要成为别人的了,又要死要活地想来抢了。”
他拿起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这样的人,何必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