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晏沉默了一下。
小刺猬坐在她肩膀上,洋洋得意:“看吧,人家利用完你就不要你了,这样始乱终弃的人,你还看不清吗?”
小白凑上来,难得跟小刺猬统一口径:“对啊对啊,燕大人,一比起来,是不是觉得咱们家云大人靠谱多了?”
小刺猬叉着腰,愤愤不平:“虽然云恕也不是什么好人,但起码他会对你负责,不会始乱终弃!”
燕晏:“……为什么把我说得好像一个怨妇。”
“行啦行啦,毕竟云恕还没抛弃你呢,努努力先抱稳云恕这条大腿,暂时还不用做个怨妇。”小刺猬一本正经,说得头头是道。
燕晏沉默,之前的感动烟消云散,果然还是很想揍一顿这个家伙啊。
神镇明都地靠北方,树木已然有了枯败的迹象,下午天转了阴,凉风吹着三两片黄叶在空着打着旋儿落下。
临近中秋,街道上许多商铺都提前挂上了描有兔子和月亮的彩灯,糕点铺也都摆上了各种新式的月饼。
早早就充满了节日的气息,一派热闹繁华。
燕晏却无心凑热闹。
她实在想不通,顾由己为什么突然就对她避而不见了。
她真的看走眼了吗?她觉得顾由己怎么都不应该是小刺猬说的那种人。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身侧的巷子里,传来一阵吵闹。
燕晏下意识停住脚步。
虽然说偷听别人说话不太好,但是听里面的动静,是一男一女发生了争执,并且男声听起来十分凶狠,恐怕那女子有什么危险,但燕晏又不好贸然出手,只能先弄明白大概缘由再说。
她站在拐角处,偷偷往里看。
背对着她的那个男子身形高大,穿着一身褐色短打,头发乱糟糟的,衣裳也皱巴巴的。
他一手抓着面前女子的胳膊,另一只手狠狠地捶在墙上。
而他对面的女子,燕晏也觉得格外眼熟。
她穿一身青绿色的绉纱裙,半挽的乌发上插着两对翡翠银蝶簪子,身姿纤细,面容柔和,一双翦水秋瞳含着两汪清泪,面色苍白看起来格外较弱,眉染愁意行动似弱柳扶风。
看起来病怏怏的又温婉如水。
燕晏很快想起来,在薛府见过她。
上次她去薛府跳祭神舞,这个女子就站在薛辞舟身边。
薛家一共就三位公子,二公子早年出了家,薛家府内府外的事,全是大公子薛辞舟在操持。
他们既没有什么妹妹姐姐,也没听说过谁娶了亲,那这位姑娘,应该就是薛辞舟未婚妻子之类的人了吧。
不过这位姑娘看起来气质和打扮都是大家闺秀的样子,而这个男人却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野蛮粗糙,能和薛辞舟的未婚妻搭上什么关系呢?
燕晏正疑惑着,就听那男人一声暴喝:“就这么点儿钱?你糊弄鬼呢?薛家一天能进几千几万两银子,你就只能拿的出来这么一点儿给我?”
那姑娘应该是被男人捏的疼了,低声哭起来,只捂着嘴摇头,既不挣扎,也不晓得说什么。
那男人又狠狠一拳捶在墙上,接着伸手扯下姑娘头上的珠钗,又要去抢姑娘腰间的玉佩。
姑娘这才避开男人的手,哭着哀求:“承名,这块玉佩是娘亲最后的遗物了,求求你不要拿走了……”
那男子冷笑一声:“你还在意这个?都做了薛家的狗了……”
这不明摆着抢劫吗?
燕晏再也不能忍了,冲上去就一个飞踢,狠狠踢在男子的腰上。
男子吃痛,松开了握住那姑娘手腕的手,转过身来怒视着燕晏。
这男人虽然个子生得很高,却有种营养不良的瘦弱,面黄肌瘦步伐虚浮,还满身酒气,不像个多厉害的人。
燕晏更是丝毫不怵了。
毕竟她还有三大只团子撑腰。
男人瞪着燕晏,正想放狠话,却瞥见燕晏身后的三只大家伙,先是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而后意识到燕晏是什么人,嘴角勾出了嘲讽的弧度。
“哼,神使女?”
燕晏没承认也没否认。
那男人却露出一种阴狠痛恨的表情:“这时候倒出来伸张所谓的正义了?若神明真的在天有灵,薛家早就应该满门灭绝,苏家就不应该走到如今这一步。”
燕晏一头雾水。
她想起来云恕说过的薛苏两家的情况。
一青一白是景国最大的两家瓷商,后来苏家突然就败落了……再后来,就是苏家彻底没了声响,薛家一家独大。
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苏家的人了。
那他对薛辞舟的未婚妻有敌意,也在情理之中了。
可为什么薛辞舟的未婚妻对他的态度会是这样呢?
难道有什么把柄握在他手中?
想起前阵子川沾山的事,燕晏垂眸:“是啊,若神真的有灵,怎忍冷眼旁观世间如此多苦难和黑暗。”
她顿了顿,又抬眸直视面前的男人:“不过,现在我看到的却是你蛮横霸道,欺凌弱小,我不能不管!”
苏承名冷笑一声:“这是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家事?
燕晏皱眉:“就算是家暴,也是完全不能被容忍的!”
说着,燕晏让堆堆和怦怦上前去控制住了男人的手脚,将男人抢走的珠钗和钱袋子都拿了回来,全还给了那个姑娘。
姑娘原本病态苍白的脸哭得微微泛红,她拭去了脸上的泪珠,柔声对燕晏道:“多谢姑娘……”
她接过钱袋子和珠钗,却捏着它们哭得更厉害了。
燕晏摸不着头脑,却见姑娘无奈地摇着头,把那些东西又塞回了男子手上,一边哭,一边嘱咐道:“承名,这些钱你先拿去,算姐姐求你的,不要再赌了。”
“姐姐?”燕晏有些惊讶,让堆堆和怦怦放开了苏承名。
姑娘叹了口气,对燕晏道:“我叫苏晴晚,这是我弟弟,苏承名。”
燕晏彻底愣住了。
苏承名甩了甩被堆堆和怦怦握得酸疼的胳膊,冷冷对燕晏和苏晴晚笑了笑:“你已经是薛家的狗了,没资格再管我,三天之内你凑不到一万两银子给我,就等着来青陀巷子给我收尸吧。”
说完,他就大摇大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