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晚道：“承名自从染上赌瘾之后，便性情大变，甚至对我也十分厌恶了，除了他身边那几个赌友，他拒绝和任何人交流，甚至也不再和我说什么了。”

燕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苏晴晚叹了口气：“后来我发现，他身边的那几个人，是苏家从前得罪过的的人安插在他身边的，可是那时候，他已经听不进去我任何话了。”

苏晴晚说道难过处，忍不住连声咳嗽了起来。

她整个人病怏怏的，看起来柔弱至极，燕晏看着她，甚至有些担心她就这样晕过去。

很快二人就到了薛府。

想来自己参与捣毁川沾山犯罪团伙的事情并没有传出去，不然苏晴晚肯定不会对她这副态度。

虽然这样想，但心里还是觉得应该尽量避开薛辞舟。

倒不是因为跟他弟弟的恩怨，只是直觉觉得这个人不像是什么好人。

所以燕晏在离薛府大门还有两丈远的时候就向苏晴晚告辞了。

本来想好好再满城溜达一圈，小刺猬却坐在她肩膀上不停地唠叨。

“现在是多事之秋，你一身的伤都还没好，不许再到处乱跑了，先回家好好休养好了再说……”

燕晏觉得奇怪，小刺猬的玩心明明比她还大，怎么这会儿倒这样勤勤恳恳地督促着她回去了呢？

小白、堆堆和怦怦虽然保持沉默，但却紧跟着她的步伐，一步也不肯落下。

燕晏无奈，被小刺猬念叨得头大，加之跟着这样三个大家伙，也未免过于招摇了，只能先回云府去。

回到府内时，宋岢正指挥着一众仆人在各间房屋檐下挂灯笼。

竹条的灯框表面敷着梅红的棉纸，一周用金箔描画着吉祥的诗句和寓意美好的图画，错落有致地挂在黛青灰褐的房檐下。

燕晏好奇地站在廊庑前，看着他们忙活。

宋岢见她来了，连忙从楼梯下走过来，恭声道：“小姐，您回来了。”

燕晏笑眯眯地点点头，又问宋岢：“你们挂灯笼，是中秋节的习俗吗？”

宋岢：“京中一直有这个风俗，挂灯笼寓意美好团圆，岁宁实丰。”

燕晏提起一个放在地上的灯笼，左右看了看，笑眼弯弯：“原来云恕大人也会祈祷岁宁实丰，团圆安定呀。”

宋岢未置可否，他觉得一两句解释不清楚，只温和地笑了笑，对燕晏道：“大人吩咐了，这两天看着小姐一点，让小姐少出门，好好在府里养身体。”

燕晏心虚地转了转眼珠子，瞥到一旁石桌上的一堆做灯笼的竹丝和棉纸，兴冲冲地跑过去：“宋管事，这些材料能分给我一些吗？”

“小姐想自己做灯笼吗？”宋岢道，“小姐需要什么材料尽管跟我说，我去替您准备。”

“不用啦，这些就够了。”燕晏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连忙招呼堆堆、怦怦和小白把东西都报回了岂无春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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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恕踏进岂无春居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小姑娘和三只大毛兽围成一圈坐着，中间一只小刺猬正顶着一个苹果摆着奇怪的姿势。

小姑娘抱着一块木板，板上铺着红棉纸，她一边在纸上描描画画，一边偶尔用笔杆戳戳小刺猬：“别动别动，保持这个姿势，马上就好……”

小刺猬顶着苹果，表情不满：“为什么他们仨的姿势都那么帅气，就我要顶着这个傻苹果！”

小姑娘笑眯眯的：“苹果的意思是希望你岁岁平安嘛，而且以小刺猬你的外形，如何……也帅气不起来吧？”

小刺猬气得小嘴快要撅到天上去，她气冲冲地把苹果抛了出去：“我不干了！”

“哎哎哎，别呀，我们是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的呀……”燕晏连忙搁下纸笔，转身要去捡苹果。

苹果咕噜咕噜地滚到了门口，最后在云恕的脚边停下。

云恕嘴边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弯下腰，捡起了那个苹果。

在场所有生物全都凝固在了原地，鸦雀无声。

尤其是小刺猬，四肢十分僵硬地保持着抛掷的姿势，瞪着两个黑亮的小眼睛，愣愣地看着朝他们缓缓走过来的云恕。

云恕在燕晏身侧停下，弯下腰，漫不经心地将苹果重新放回了小刺猬的爪爪上。

小刺猬一动也不敢动。

云恕笑眯眯的，偏头对燕晏道：“继续。”

“好的好的。”燕晏连忙捡起纸和笔，看着僵硬地恢复原来姿势的小刺猬，默默表示心疼。

云恕的目光落在她另一边的一堆画纸上：“那是已经画好了的？”

燕晏点点头。

云恕伸手越过她将那叠画纸都拿了过来。

柔软滑凉的衣袖拂过她的颈子，淡淡的玉兰香散在秋风里，燕晏差点也要和小刺猬一样僵硬了。

云恕纤长白净的手指捏着画页，一张一张仔细地看着。

那四张十分随意的画，握在他手里，总让人觉得应是什么天书仙卷。

云恕嘴角的弧度愈深。

燕晏的画十分简单却又十分明了，一个个圆滚滚的，原本霸气的动作，都显得憨厚可爱。

最后一张，是个脸圆圆的小姑娘，扎着两条大辫子，简单的笔画勾出月弯一样的眼睛，又十分抽象地画出了露出牙齿的饱满笑容。

圆圆的脸侧旁，有个圆圆的小拳头竖起了中指和食指。

总之十分喜庆。

云恕点了点头：“画得不错。”

燕晏露出一副谦虚的神情：“没有没有啦，毕竟我的外号叫‘小顾恺之’啦。”

云恕：“嗯，不会分辨语气应该不算人格缺陷。”

燕晏：“……”就知道休想从这个家伙口中听到一句让人舒服的话。

这可是她练了好久的简笔画！

云恕放下画纸，认真地看着燕晏气鼓鼓地完成小刺猬肖像的最后一笔。

“噗嗤。”云恕那双桃花眼里有星点浮动，“其实我觉得，这刺猬保持什么动作，也许对你的画作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燕晏：“……”只要不接话，就能减少他对自己至少一半的语言伤害！

燕晏正把小刺猬的画像收起来，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便铺了一张新的红棉纸在她自制的画板上。

侧首看到云恕笑意盈盈的脸，他眉峰微挑，神情恣睢：“给我也画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