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符妙嫣脸上的神情,燕晏垂了眼帘,微微侧过身子,漫不经心地看着湖面,实在不想再同二人周旋:“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我便先走了,二位请便。”
符妙嫣抬起拿鞭子的手挡住了燕晏的去路:“只是叙叙旧,大人干嘛这样着急要走呢?”
燕晏神情冷漠疏离:“我与你素不相识,那有什么旧可叙,你若故意寻衅滋事,也先看看这是不是你能随意撒野的地方。”
燕晏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能露怯。
而且看这模样,二人应该很怀疑她了,不然不可能贸然来对她这个新上任的、身份不明的神使女咄咄逼人。
但没有百分之百确认,她们就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她要在二人彻底上手拆穿她之前离开,再纠缠下去,说不定她们就会上手来摘她的面具了。
显然,燕晏镇定冷漠的态度唬住了二人,她们愣在原地,犹疑了下来。
这正是可趁之机。
燕晏正要走,却听见一道清冷威严的男声自门口传来。
燕晏心道不好,便看见萧玉山从门口缓缓走过来。
燕晏没猜错的话,这时候的感情线已经走到了,燕晏逃离皇宫,而萧玉山自燕晏离开之后,才发现其实在之前的相处中已经情愫暗生,但他高傲地不想承认这一点,更碍于对顾妤酒模糊的感情而在刻意回避自己的真实感情。
便是由于这些矛盾的感情和萧玉山的别扭性格,原剧情里,他一边对燕晏好,一边又要表现得对燕晏冷漠,另一边还要保持对顾妤酒暧昧不清的态度。
这种虐文男主,实在是太过于滥情。
眼下,燕晏好不容易要脱身了,他又来跟着掺和了。
虽然此时感情线走到了他发现自己对燕晏动心了,但那是原女主燕晏,关她神使女燕晏什么事?
她恨不得马上让他知道,那个燕晏已经死了。
让这狗东西后悔一辈子才好。
但显然不能这么冲动。
来日方长,燕晏报仇的机会多着呢。
燕晏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她企图尽量忽视萧玉山,自己先回宴会场。
心里暗暗祈求着,萧玉山最好别说话,说话也千万不要cue到她。
但往往事与愿违。
穿着玄色金龙纹朝服的年轻帝王眉头微蹙,朝着这边看过来,声音低沉:“阿酒,过来。”
顾妤酒脊背一僵,旋即恢复柔美的笑容,一路小跑过去,牵住了萧玉山的手。
她柔顺地依偎在萧玉山身旁,声音温柔似水:“玉郎,你怎么也出来了?”
“你身体不好,应当静养,不要总是和符少宗主这样性子活泼的人一起胡闹。”萧玉山皱着眉,似乎有些微的不悦。
他这话明面上听着是关心,却暗含责备的意思,落到有心之人耳里,更是容易引起别的思考。
果然,顾妤酒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她心想,向来对她细心呵护的萧玉山,竟然会为了这个所谓的神使女对她出言责备?
这其中果然有问题,她的担心一定不是多余的。
这样想着,笑容也有些勉强了:“玉郎,我……”
不过这小脸微红,双眼含泪的楚楚可怜模样,任谁看了不想怜惜几分?
萧玉山自然也不例外。
语气立马软下去了,还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搭在顾妤酒的肩上,柔声道:“阿酒,我们先回去吧,这里人多手杂,你在我视线之内,我能安心些。”
说着,二人就腻腻歪歪地进去了。
留下一个愤愤不平的符妙嫣,跟燕晏大眼瞪小眼。
方才萧玉山堵着门,燕晏只能绕着船舷向船尾去。
她自然不担心符妙嫣跟过来,这种情形下,除非符妙嫣是个傻子,否则不会对她下手。
燕晏坐在船尾吹风,夜风将船内的丝竹声声吹得飘渺。
金明湖在夜里一眼还望不到对岸,一轮将圆的月悬在天穹,一轮落在湖上。
燕晏懒洋洋靠在栏杆上,盯着月亮出神。
身后有人出来。
清越的少年音,唤了她一声:“使女大人。”
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地试探。
燕晏不回头就知道是顾由己,只是从没听过他这个语气说话。
她心中并无介怀,但是很显然,顾由己有心结。
燕晏回过头,笑盈盈地看向身后的顾由己。
少年人长身玉立,穿金绫如意纹的圆领袍,肩膀宽瘦,窄劲挺立的一段腰身束着白玉带,高束的发辫间,红绸带被夜风轻轻拂动。
他还是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只是看燕晏的眼神多了几分愧疚。
燕晏笑道:“顾大人,好久没见了,上次我去大理寺找过你,但没见到你,你这阵子应该很忙吧?”
顾由己摇了摇头,在燕晏身旁坐下,沉默了片刻,才道:“我之所以这些日子避开你,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上次川沾山一案,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燕晏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不会是你后来放了薛阳晖吧?”
顾由己摇了摇头:“薛阳晖已被判处秋后问斩了。”
他顿了一下,看向燕晏:“其实,你到山上卧底之后,我去向宇文大人申请调兵令,将计划跟他说了,结果他……”
燕晏想到,薛阳晖那时候说,自己暴露,是宇文鸿告的密。
“所以他把我卖了?”
顾由己头垂的更低:“他说薛阳晖这人狂妄自负,他假意与其交好,故意泄露了你混入其中的消息,并给了他你的画像,就是为了将他也引到山上去,从而我们出兵围剿的时候,能人赃并获,一举拿下。”
燕晏瞬间就明白了顾由己之所以这么愧疚的原因——宇文鸿根本没见过她,怎么知道她长什么样子,那这幅画像,一定是顾由己画的了。
燕晏安慰似的拍了拍顾由己的肩膀:“没事,我原谅你了。”
顾由己抬起头,眼神真挚:“怪我自负了,以为有能力保护你万无一失,才默认了这个计划,让你陷入险境。”
燕晏摇摇头:“不用再多想啦,我现在不是安全了吗?”
顾由己还想说点什么,那天的情况那样危急,若不是云恕赶来,后果不堪设想。
可饶是云恕来救出了她,她还是……
顾由己眉头蹙成一团,为自己的鲁莽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而深深痛悔。
但燕晏毫不在意,很认真地看着顾由己:“顾大人,你做的很好了。”
燕晏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就算她知道了自己身体此时的境况,她还是会说这句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