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晨风穿堂而过,外面的玉兰树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燕晏没太听清云恕的话,疑惑地偏着脑袋:“嗯?”
云恕失笑,捏了一把她柔软白净的小脸,笑眼温柔:“我说,中秋快乐,我的小神女。”
燕晏耳朵顿时通红,她站起身来,扯着云恕的袖子往外走:“我们去早一点,这个时辰,冯姐姐和宋姐姐应该已经起来很久了。”
“好好好,你慢一点,我还要去宋岢那里拿我准备的礼品呢,这大过节的,我总不好空手去吧,那不给你丢面子?”云恕一边穿上外衣,一边往外看,外头天色尚未完全明朗,小姑娘却着急得不得了。
云恕换好衣裳,跟着燕晏一起往出走。
他突然瞥到她锁骨处浅浅的一道旧伤痕,云府的药再好,这些疤痕也没能很快全部消除。
云恕眼帘微垂,说道:“等这几日过了,我给你找个师父,教你习武吧。”
他不可能时时在她身边,她若一直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自保?
燕晏显示愣了愣,而后喜笑颜开:“真的?”
云恕桃花眼微弯:“本大人什么时候骗过你?”
燕晏:“没有没有。”骗她的次数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了好嘛!
燕晏背着手,迈着步子走在前面,开心得快要飞起来。
云恕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不自觉地温柔下来。
他想,她可真容易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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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坊的众人早就忙活起来了。
燕晏和云恕到那里的时候,霍菱正和一个小伙子把一盆结满金灿灿的小橘子的盆栽搬到门口,映着檐下两只大红灯笼,好不喜庆热闹。
大坝里摆的桌子上,放满了瓜果点心,意味着丰收与团圆。
食楼里传来炒菜的声音,香气已经飘满了整个布坊。
燕晏笑得两眼弯弯,跟云恕说:“宋姐姐和冯姐姐的厨艺真的超级没话说,我觉得比会琼芳的厨子还略胜一筹。”
云恕也笑,他点点头:“嗯,她们两个以前是会琼芳的主厨,布坊成立后,自请来到了这里。”
燕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由对冯姐姐和宋姐姐更加佩服了。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顺手抓了两个刚才霍菱搬出来的橘子。
剥了一个,清香四溢,她掰了一瓣送进嘴里,只感觉酸到头皮发麻。
但她面不改色,满眼真诚地道:“真甜。”然后把剩下的橘子分成两半,递给了云恕和霍菱。
云恕接过去,塞进嘴里,酸汁炸满整个口腔。
云恕:“……很好。”
霍菱也完全不知情地塞了一瓣进嘴里。
旁边搬着最后两盆小橘子过来的小张和小牛见他们吃得津津有味,问霍菱:“霍哥,这橘子好吃吗?花房的方姐姐说酸得很,叫我们别偷吃。”
霍菱不动声色,点点头:“好吃。”
小张和小牛见门口已经摆了好几盆小橘子,也不差这两盆,便将小橘子都摘了下来,给大坝上的人一人扔了一个。
紧接着大坝上一阵此起彼伏的“嘶”声。
小张吃了一整个,脸皱成一团,悲伤地看着霍菱:“霍哥,你跟着小栗子学坏了,也会哄人了。”
燕晏皱了皱鼻子,表示不满:“小霍就是表面正经,实则蔫儿坏蔫儿坏的,是他带坏我!”
霍菱微笑:“我只说好吃,又没说不酸,哪儿哄你了?”
冯姐姐出来招呼大家吃饭,她一手拿着勺,一手指挥坐在大榆树下拉家常的几个人:“小李小吴小王,你们快,把桌子上的瓜果点心都先撤一撤,等下就该上菜了。”
大坝上的打闹这才暂歇,一个个都忙着去收拾桌子。
这热闹非凡的景象,好像一切阴霾和黑暗都不曾有过,每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希望。
因为云恕经常来接燕晏,现在有他在场时,众人也不再似从前那样拘束。
用过早膳,燕晏和几位姐姐一起在食楼做月饼。
云恕则坐在大榆树下的台子上,被燕晏央着帮忙扎花灯。
这是景国中秋“燃灯”的习俗,扎各式各样的花灯,等入夜后,点燃了写上心愿放进河里。
还有一些要挂在树上楼下,总之灯越多,燃得越好,越象征着前途光明坦荡。
云恕坐在榆树下,长腿交叠,姿势慵懒,看起来漫不经心,扎的花灯却最精致漂亮。
这几天混的熟了,看出来他和小栗子的关系非常,又能感觉到这位祭司大人实则一点架子也没有,所以便有人大着胆子上来请教他,怎样才能把花灯扎得像他的那样漂亮。
云恕倒真的一点也不介意,也愿意指点两句,谁让他不管做什么,都能随随便便做的最好呢。
但没教两下,云恕便摇摇头:“或许你们更适合扎丑灯笼。”
接着一大通优美又直戳痛处的点评,把他们的灯笼都说得自卑了。
扎灯笼的众人一言不发,决定离他远点。
这人还是比较适合做高岭之花,只可远观,离近了很容易有内伤。
过了一会儿,燕晏捧着一个刚出笼的还热腾腾的丑八怪小兔子形状的东西,笑眯眯地捧到云恕面前:“我做的月饼,你尝尝。”
“这原来是月饼?”
云恕看了一会儿,没动。
燕晏扁着嘴:“看起来不美味吗?”
云恕摇了摇头:“我只是在算我被当场毒死的概率。”
燕晏:“哦,那我让小霍帮我尝……”
燕晏作势要收回手,云恕却一把捏住了她的手腕,然后低头一口咬掉了小兔子的脑袋。
他眉峰微挑,笑:“其实有毒也没事。”
燕晏期待地看着他:“感觉怎么样?好吃吗?”
云恕点了点头,又说:“看来最近糖价跌得厉害。”
燕晏:“……”她少放一点糖就是了!
她心疼地看着没有脑袋的小兔子,正想拿回去,云恕却低头把整个小兔子都吃掉了,他淡淡道:“不要浪费。”
燕晏开心得笑到见牙不见眼,然后她起身要回去重新做,却发现扎灯笼的人围坐一圈,只有云恕一个人远远地坐在大榆树下。
燕晏眨了眨眼睛:“他们孤立你了?”
云恕牵了牵唇角:“是我孤立他们。”他提起一个昙花样式的灯笼,“我做的灯笼太好看了,怕他们自卑。喏,这个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