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阁老争论半天，没有个结果。

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站在一旁的妃白。

赵阁老在另外三人的眼神示意下，朝妃白这边靠近了几步，微微笑着喊了一声：“妃白将军……”

妃白回神，看着赵阁老，嘴角噙着笑朝她拱了拱手：“赵阁老。”

赵阁老看着女孩过于年轻漂亮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轻蔑的不屑。

随即她伸手指着自己身旁两份作品，对妃白道：“老朽与三位同仁认为，鹤朱国凌霜与月梁上官云两位郎君的画作和诗文更胜一筹，但这两幅作品之间又难分高下，不知妃白将军有何高见？”

话虽如此说，但赵阁老眼底的轻蔑和傲然，无一不在表示她内心对妃白的瞧不起。

事实上，这一次的百花宴，若不是女皇下令让她们四人做评委，四位阁老都不愿意来。

在她们看来，君妃白就是个只知道打仗的粗人。

她们不否认君妃白在战场上的功绩，但她只管自己的练兵打仗就好了。

这百花宴等风雅之事，让她们这些“文化人”来弄不好么？

战神将军的威名天下皆知，但却没人提起过她的文化水平。

为什么？

因为君妃白十三岁就跟着先女皇在外征战，一直到现在快十年的时间，几乎都在战场上度过的。

她哪里有认真学习的机会。

即便君妃白在战场上无往不利，是名副其实的战神将军，却没有人认为她是靠智慧取胜的。

这也是因为君妃白“凶名”在外。

据说她曾独自一人提着长枪直捣敌军阵营，将南鲁领头将士斩杀于对方阵前。

且在战场上可以以一敌十，不落下风。

就是京城里这些人，也曾经见到过君妃白一脚踹飞企图偷她钱袋的小贼。

听说后来那小贼被踹了一脚之后，肋骨都断了好几根……

不知回想到什么，赵阁老猛地打了个寒战。

回神对上妃白若有所思的目光，她轻咳了声，继续道：“妃白将军选择自己喜欢的作品就好，其余的尽管交给老朽们。”

言语中透露着一个意思：你只管选自己喜欢的，至于评价和说辞，就交给我们了！

眼中隐隐嫌弃。

赵阁老当然嫌弃了。

不只是她，另外三位看妃白的时候，也能隐约感觉她们对妃白的轻慢。

本来百花宴，由她们四位阁老做评委就可以了。

可偏偏女皇陛下说了，在评选之时，一切要以君妃白的意见为首要，毕竟是为她选择夫婿。

一个选夫宴也如此兴师动众，搞得人尽皆知，像是生怕自己娶不到夫侍一样。

几位阁老心中都认定了，妃白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妇！

赵阁老心中腹诽。

她却忘了，这百花宴根本就不是妃白自己提出来的。

赵阁老眼中的轻蔑，以及另外三位阁老有意无意散发出的骄傲自豪感，妃白不是没有注意到。

她不过是懒得和这些迂腐的老人计较罢了。

反正，最后谁也不会成功。

这样想着，她冲赵阁老笑了笑：“妃白就是个粗人，不懂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四位阁老尽管挑，妃白没有意见。”

见她虽然不懂，但态度还是好的。

四位阁老勉强收起了对妃白的嫌弃和不满。

“如此，老朽和三位同仁便大着胆子，为将军挑选了。”

妃白点了点头，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四位阁老满意地走回了公告栏前面，又对着画作争论起来。

君百悦原本站在不远处，她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但赵阁老和君妃白的交谈并没有可以压低声音，所以她听得一清二楚。

扫了一眼争论不休的几位阁老，她踱步到妃白身边。

装作认真欣赏画作的模样，压着嗓子，漫不经心道：“赵阁老这些人说话一向难听，你别放在心上。”

别以为没有明说，她就没有听出来。

这些人明明就是在说妃白大字不识几个！

哼！

往日里见到她，这几个老家伙也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妃白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倏而轻笑了声：“不会。”

少女眼尾微扬，眼底似有桃花簇簇绽放，笼罩在一片潋滟朦胧的雾气中，别有一番深情和魅惑之感。

君百悦被那眼神看着，心脏不自觉一跳。

她唰地转回目光，耳廓微红，结结巴巴地嘀咕了声：“笑什么笑，别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随便乱笑！”

妃白笑得更灿烂了：“唉，没办法，谁让我就是长得这么好看呢。”

君百悦：“……”她真的好想打死这个女人。

-

因为妃白不参与，四位阁老很快就讨论出了结果。

“现在宣布，百花宴第一项琴棋书画的前五名，鹤朱国凌霜、炎国若雪、月梁国上官云、西庆国孟晚、鹤朱国李珣西。”

“以上排名不分先后。”

听到这话，妃白都愣了一下。

所以，刚刚几位阁老在那里争来争去，说要评选出第一名是为什么？

她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几位阁老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哦，因为她们快到宣布结果的时候才想起来，这是选夫的百花宴，不是挑选文状元的比赛！

只需要挑选出最优秀的五个人就好了，谁是第一并不重要。

“噗~”

大概是她们铁青着的脸色太难看，妃白忍不住笑出了声。

一旁的君百悦还在茫然，不懂她欢乐的点。

少女本就相貌出众，此时笑起来的样子，也是格外好看的。

而台下，听到宣布第一天的前五名，若雪下意识往身边的少年看去。

柳成因低着头，眼帘垂着，漆黑茸密的眼睫微挡住眼珠，若雪看不清少年的神色，但总觉得，这人心情应该不大美妙。

他唰地一下展开折扇，压低了声音安慰道：“成因郎君，镇国将军在战场上虽然可以运筹帷幄，但这琴棋诗画更倾向于风花雪月之物，或许将军就不喜欢这些呢，是吧？”

他以为，柳成因是因为自己没有被评选进入前五名而难过。

却不知道，少年郎君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他只是因为刚刚远远瞥见那人弯眉浅笑的模样，一时怔住了而已。

原来，她也会那样开怀的笑。

而不是疏离礼貌的，带着应付敷衍意味的浅笑……

少年眸光微暗。

捏着袖子的手指忍不住微微收紧，莫名的恼。

很快，他对自己突如其来的情绪有些发怔。

他这是在生气？

-

第一天的比试结束，宣布了第二天比试的场地之后，众人便慢慢地散去了。

人潮最后，妃白伸了个懒腰。

坐了一整天，骨头都麻了。

“将军——将军——”凌月远远地喊着名字跑了过来。

跑到近处，双手撑在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妃白挑了下眉：“你跑这么着急做什么，将军府失火了？”

“咳咳咳咳……”凌月直接呛了下。

“不、不是，是宫里来人了，还、带了、带了一个小郎君，说是、说是南鲁国的小侯爷！”

凌月急急忙忙地说完，拉着妃白就往将军府走。

妃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