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纠结地看着卖相精致的零嘴。
本来暗卫禀报路知知在小厨房捣鼓,她的吃穿都被减半了,还有心思整花样,秦笙便想偷偷来看她究竟在折腾什么。
谁知路知知利用冰块做了消暑的玩意。
听路知知的意思是去午睡,那说明要是他不吃就会融化。
浪费可耻。
秦笙如此说服自己后,连酥山带琉璃盏,顺手捎走了圆桌上的勺子。
踏着轻功回到养心殿。
延公公不解为何秦笙出去一趟就带回来个点心。
御膳房近日还没研究冰食啊。
勺子是银质的,颜色没发黑,证明酥山无毒。
秦笙凑近嗅了下,凉气扑面而来,一丝糖的甜味和花瓣的淡香混合在一起。
酥山表面逐渐开始融化,秦笙试探地吃了一口。
眉心拧着,忽地松开。
好像,还不错。
延公公进来传报骤然看见秦笙的表情吃惊了一瞬,暴躁的帝王居然也有放松的一刻?
而且是因为一份点心。
“何事?”
秦笙压下唇角的弧度,皱眉问道。
延公公忙弓着腰:“陈将军求见。”
“宣。”
陈放是秦笙的心腹,替秦笙清扫了许多不听话的人,在众人心中比秦笙还要可怖。
下令的是秦笙,执行者却是陈放。
陈放当场剜出左抚军心脏的样子震慑了众人,陈放一度被形容为煞神。
哪家孩子不听话,大人便恐吓说:“小心陈放来挖你的心脏。”
十分见效。
陈放眼型狭长,眼尾微微上挑,见秦笙难得的没在发脾气,调笑道:“陛下找着心上人了?”
他跟着秦笙的时间长,了解些秦笙的往事。
秦笙幼时不受宠,时常遭到宫人的欺凌,住在偏僻的冷宫里,碰上严寒的时候,只有又薄又破的被子,内务府只发劣质炭火,燃起来产生的白烟浓烈得呛人。
秦笙母妃本就有咳疾,受不得烟味,可大冬天的,不烧炭根本恐怕会活活冻死。
为了母妃,秦笙便悄悄跑到内务府去偷无烟易燃的银骨炭,他一个小孩,很快就被管事的抓住。
即使他是皇子,不受皇帝宠爱,在皇宫之中过得连奴才都不如,连内务府的管事太监都能打骂。
话本里的情节便出现了,来了位穿着像年福娃娃的小姑娘救了他,不许管事太监欺负人。
她的身份似乎很尊贵,管事太监不敢得罪,施舍似的将银骨炭给了秦笙。
银骨炭没帮秦笙母妃度过酷寒的冬天。
却温暖了一时秦笙的心。
后来秦笙去打听才得知,那年福娃娃是丞相府的小姐,来宫里面见皇后娘娘。
于是人锁定在苏知和苏兮两人之中。
秦笙微不可见地蹙眉:“不是心上人,是恩人。”
他想找到那人,是想报答当日恩情。
“行行行,恩人,恩人。”陈放不置可否,“你若是无法确定当年的小姑娘是谁,大可直接问就是。”
秦笙看弱智一般扫了他一眼。
脑子怕不是坏了。
陈放摸摸鼻子,继续出馊主意:“你看啊,不杀苏知,而且让她安稳做了太后,你呢,也有意扶持丞相府,依我看,再封苏兮为后,丞相府一个太后,一个皇后,这不就是莫大的恩赐?管她是谁,反正恩情是报了。”
秦笙:......
秦笙冷冷的说:“依朕看,你的舌头是不想要了。”
陈放嘶了声:“陛下,您今天实在是不正常。”
换在平时,听他嘴贫,秦笙早就将他扔出去了,怎会接上几句话。
难不成是真的找到了恩人。
他看着秦笙手边的酥山,嘀咕道:“原来是有小情人做的点心。”
‘咻’的一声,一根毛笔擦着他的脸飞过去,插入他背后的门框。
在陈放的侧脸留下道墨渍。
秦笙的眼神仿佛蕴藏着刀子:“再废话,试试。”
“臣知错,知错。”
陈放咽了咽口水,这要是角度再偏一点,他的俊脸可就毁了。
陛下好生无情。
呜呜呜。
秦笙唯一头疼的就是陈放吊儿郎当的性子,那一张嘴叭叭的比路知知还令人烦躁。
不知秦笙心底吐槽的陈放正着神色,说道:“秦珏每日将自己关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看上去不问世事,实则小动作多着呢。”
“民间那些煽动性的谣言都是秦珏传出来的,除此之外,他在试图联系从前忠心先帝的旧部,暗中收买兵马。”
其实百姓哪会管是哪个皇子继承大统。
只要他们的生活依旧保持现状,这就够了。
所以秦珏便在民间传播秦珏暴政嗜杀,煽动百姓的反叛之心,届时联合先帝旧臣,杀秦笙匡复正统,则是民心所向。
秦笙留下秦珏的目的,就是想要利用他拔除朝中最后对他不利的人。
不忠之人,留着只会妨碍他。
“继续监视。”秦笙淡淡的道。
“是!”
陈放犹豫了瞬,说:“据探子传,秦珏现在正接近苏丞相,想得到他的支持,若是苏丞相——”
未尽之言再明显不过。
毕竟苏丞相是秦笙‘恩人’的爹。
“朕欠的是她,不是丞相府。”秦笙没有丝毫犹豫,眼底似一口寒潭,不见温度,“若丞相府当真敢反,朕照杀无误。”
闻言,陈放悬着的心落下了。
好在秦笙不会因为女人将自己陷入危险之境。
否则陈放会怀疑是否跟错了人。
“陛下,你看这酥山都快化了,您不吃的话,要不给臣呗?”事情汇报完毕,陈放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手边的酥山,“外头的太阳是真的毒辣,臣穿着这身盔甲,后背都要被汗浸湿了。”
“滚。”
秦笙冷冷吐出一字。
这是他的东西。
谁也不能惦记。
陈放悻悻地叹了口气,陛下变了。
不再是那个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的陛下,现在的陛下居然护食。
陈放唉声叹气地告辞离去。
等他走后,秦笙才恍然发觉不对劲,眉头拧成‘川’字。
秦笙猛地站起来:“赵德延!”
延公公听见秦笙喊他,连忙走进来,可等了好会也没见秦笙说话,反而是较劲似的盯着酥山。
秦笙手里还捏着银勺,眉头皱了又松。
“陛下,可是这点心不合胃口?”延公公试探的问道。
他这句话宛如给秦笙递了梯子,秦笙点头道:“嗯。”
“那奴才给它端走?”
“嗯。”
延公公刚要上前,又被秦笙阻止,“罢了。”
像是说服自己:“一米一粟,来之不易。退下吧。”
延公公顶着一脑门的问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