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廷垚一番话说得李栖热血沸腾,拿出一袋银子递给卢廷垚,说道:“这是我平时积攒下的一些碎银,给你做盘缠。”
卢廷垚推辞。
李栖又说道:“这些银子不是白给你的,你先拿着,你到南方稳定后,我到时投靠你,过去吃你的用你的,可不给钱呢,这些银子算是我先给的伙食费和住宿费了。”
卢廷垚一再推辞,但执拗不过李栖,只好收下了。
两人又谈了很多家国之事,未来和理想,困乏了,渐渐睡去。
第二天,卢廷垚简单的收拾了下行李,辞别了陈师父和李栖,准备从岷江坐船,沿着长江直下,抵达江浙行省。
卢廷垚南下江浙行省,主要是为游学。相传道教创始人张道陵诞生那天,有黄云笼罩在房子,紫气弥漫在庭院中。房间里光华如有日月照耀,并且又闻有异香,久久不散。
卢廷垚此番前往,就为搜罗张道陵天师的故事和道行,向他学习,为自己修身和为学提升一个高度;再一方面,皆言江南为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卢廷垚下定决心要将他们先进的生产技术带回家乡,带动当地生产力,做一个和黄道婆一样有贡献的人。
刚登岷江客船的时候,卢廷垚内心就充满了憧憬和兴奋,一切美景皆入画,船不几日就到巴渝之地。
船家的船不直接到江浙行省,途中必须在巴渝换乘。卢廷垚在幼时便常闻巴渝之名,唐时李商隐有《夜雨寄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元稹也做: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这些诗句还在他幼时跟私塾先生学习时便已熟知,今借道此地,也算是缘分,停留个两三日早在行程之中了。
重庆为山城,城中街头巷尾落差大,货物搬运除了马驮车拉,更多的是靠人工肩挑手提。基于这样的地理环境,滋生了帮人搬运的行当。
卢廷垚往闹市方向走去,漫步城中,见到一留着山羊胡须瘦弱的中年男人,背着一大箩筐蔬菜,有萝卜、白菜、南瓜......这瘦弱中年男人背着箩筐,每走十来步,便用带托手的木棍托着箩筐,停下歇息。
卢廷垚看见其举步维艰、不堪重负,好心前说道:“大叔,重吗?我帮您背去吧。”
还没等这位瘦弱的大叔接话,旁边角落一个乞丐模样的人用余光轻蔑的扫视了一下卢廷垚,“哼”了一声,扭过头,好像不屑一顾。
大叔这时接过话说道:“谢谢小兄弟的关心,这是我挣钱的活,我必须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完成。”
“没事,我帮您背过这个坡......”卢廷垚说着便伸手过去要接过箩筐。
瘦弱中年人连忙摆摆手拒绝。
乞丐模样的人接过话说道:“我经常看见这位大叔在这条街背东西,他这次肯定又是给街前头那家饭馆送菜。你这个人真不懂人情世故,你好意给人家背了,被主顾看见了,以为大叔干不了这活,下次还会叫他背吗?你这是叫砸了人家的饭碗,自己还以为帮了人家,真是个榆木疙瘩。”
卢廷垚自幼被人称为聪慧之人,今被如此揶揄,但想了想,觉得这乞丐模样的人说得还是有一定道理,不禁打量起乞丐来。
这乞丐模样的人年龄和他相仿,或许略微小点,身穿得不是很讲究,衣服破旧脏污,蓬头垢面,比较瘦小,大概一米四几的样子。
“兄弟说的又道理,敢问怎么称呼?”卢廷垚主动搭讪。
乞丐模样的人看了下他,便扭过头,不再理睬他。
卢廷垚心想,这个人怪得很呢,也没有放在心,便又和大叔搭讪去了。
通过对话,卢廷垚了解到大叔自幼比较喜欢读书,祖曾是读书人,后因为元朝统治者不重儒术,读书人也越来越不受待见,便放弃了读书走仕途的路子。到大叔这一代时,读点书、写点字也只能算是业余爱好而已。
卢廷垚对大叔说道:“大叔,您读过书,字也写得不错吧,其实可以在集市摆个摊,帮人家红白之事写点对子,也算得学以致用,不必如此劳心劳力了。”
大叔叹了口气,说道:“唉,像我们这个年纪,有老,下有小,靠摆摊得点钱,不够基本生活啊。再说,摆个摊也要交各种税,一天能赚个税钱都是算收入不错了。”
说完,又背他的箩筐巍巍颤颤路了,卢廷垚看到大叔的背影,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平时为了生计省吃俭用、艰难生活,眼泪婆娑起来。
乞丐模样的人看了下卢廷垚,又扭过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继续蜷缩在角落里,落个休闲自在。
卢廷垚赶了去,追大爷,掏出银袋,分了一大半银子给大叔,大叔一直推辞,卢廷垚硬塞了去,走开了。
乞丐模样的人将这一切全都看在了眼里。
这时,有四个官差走来,又是例行收取各种苛捐杂税,卢廷垚刚给大叔的银子,有一部分已经被当做税收交到官差手中。卢廷垚暗自愤怒,连做点苦力的活计也要收税,自己那个小地方还没有遇到这种事。其实,只是因为他生活的那个地方小,所征收的苛捐杂税还不够公差的开支,没有人愿意去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