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章 十贯(1 / 1)陌流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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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天在下雨,街道上行人不多,李宽带着薛文仲打着雨伞穿梭在雨巷中。

薛文仲答应在客栈做工一月偿还酒钱,结果每天无所事事,光白吃白喝了,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今日下午出门时,他便自请充当起了护卫的角色。

当然,这是薛文仲的说法,不过李宽觉得他是在讨好姬仲阳,因为之前出门时,姬老头说医馆里有些药材用完了,让他买些药材回去,然后薛文仲才跟他一起出了门。

正常来说,薛文仲想娶刘素云当媳妇,讨好作为师父的姬仲阳,挺没道理的,刘素云有家人,她的婚事自有家中长辈做主,讨好姬仲阳算怎么回事啊。

不过换个思路一想,姬仲阳虽然是社会地位低下的医生,可谁让他跟李宽熟识呢,这就不能用平常的眼光来看待姬仲阳,再加上姬仲阳又是刘素云磕头敬茶的师父,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刘素云的婚姻大事上,他还真插的上手,如果姬仲阳不同意,刘家人大概也是不会答应的,所以在刘素云的婚事上,姬仲阳的话语权挺重的。

穿过三个小巷,李宽迈步走进了一家药铺。

药铺掌柜眼神一亮,肥羊,不,大客户上门了,于是十分热情:“小少爷今日要买些什么?”

这年头,做菜的调料药店比菜市场多,好些调料都被当作草药在中医里广泛应用,客栈刚开业的时候,李宽曾带着李进宝他们来买过一次。

在药店掌柜诡异的目光中,李进宝他们几乎将药店内的一些香料席卷一空,毫不理会店内坐堂巫医的劝告,什么药材必须配伍,什么寒热暑凉要泾渭分明,在李进宝他们看来全是废话,这些该死的庸医知道什么,我家少爷可是孙道长的弟子,能用医学知识为难住姬老的人,在我家少爷面前说药材,岂不是在鲁班门前弄大斧,谁说药材就一定是用来煎药的,用药材做菜这么高深的学问,老子会告诉你?

当时,李进宝他们对于药店坐堂大夫的劝告十分不屑,购买数量又大,所以药店掌柜对李宽可谓记忆犹新。

李宽面带微笑,将姬仲阳需要的药材说了一遍,想了想,又说道:“再给我一些桂皮、陈皮、草果、八角。”

洋洋洒洒说七八种,药店掌柜笑得愈发开心,亲自带人去了后面的药房拿药,再出来时,李宽傻眼了。

他只是想每样买一些左右,可这七八个大麻袋是怎么回事?

“这太多·······”

李宽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药铺掌柜便开口了,“小少爷放心,这些药材我会让人给您送到医馆。”

显然,药铺掌柜也知道李宽在医馆坐堂的事,只不过药铺掌柜以为李宽是因为没有人手搬运感到犯难。

“行吧,不过我今日没带够钱财,送到医馆后,你到隔壁的太平客栈拿钱。”

药材,准确说是香料超过了李宽的预料,不过想到客栈生意不错,想到不久后,芷竹院有一场大宴,需要的香料不少,他也就全收了,反正这些东西也能存放。

出了药铺,穿过四个巷子,迎面而来一阵酒香,以及一阵浓郁的脂粉气。

这边是卖酒的地方,也是勾栏之地,几乎都是胡商,卖酒的同时,也在做皮肉生意,且都是胡姬,十分具有异域风情。

李宽不是来找胡姬耍乐子的,也不是来买西域过来的美酒的,他的目的地十分明确,躲过两边招揽客人的胡姬,径直朝街尾的一家酒肆走去。

酒肆是一位胡商开的,来长安城已经快二十年了,对中原的一些风俗、人情世故,比大唐人都了解,可惜他终究是胡人,哪怕他给自己取了个“许白”的中原名字,极力学习中原文化,也难以融入到百姓之中,当年被人瞧不起,现在依旧被人瞧不起。

社会地位甚至不及被发卖的中原奴隶,一直心心念念想娶个中原女人做老婆,哪怕是一个奴隶都成,可他根本没资格购买中原奴隶,混到三十多也没娶到中原老婆,无奈之下,才在前几年找了一个来长安城的胡人女子成婚生子。

不过许白在胡商中的地位极高,据说来往的胡商,至少有半数他都熟识,好些刚来长安城的胡商还会特意带上礼物来他这里“拜码头”。

李宽只要出门,都会来这边转转,酒肆中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进门之后就听一个胡姬操着不算流利的长安话喊道:“掌柜的,李小少爷来了。”

许白蹬蹬蹬的从二楼下来,半弓着身子,热情道:“李少爷来了,快,快请上坐,上茶。”

你一个开酒肆让人上茶?!

怎么听着有些怪异呢!

“茶就不喝了,我是来问问许掌柜,最近有没有我需要的东西。”李宽失笑着摇了摇头,他喜欢喝茶,但不喜欢这年头的茶,因为现在这个时代的茶总是要加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喝不惯。

“李少爷来得正巧,在下昨日正好找到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您需要的东西,您给看看。”许白说着,走到柜台后面,拿出了一个小布袋,鼓鼓囊囊的。

李宽打开一看,喜色溢于言表,再仔细一看,又不禁有些失望,袋子里的南瓜子已经炒熟,除了用作零嘴,没有其他用处。

好在,总算是找到了一种高产之物,总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李宽笑道:“是我需要的东西,不过炒熟的南瓜子对我没什么用,你能不能让拿出这个东西的人来见我?”

“李少爷,这东西是贱内托人从家乡带来的零嘴,我这里还有一些没炒过的,我这就去给您拿来。”

说完,也不管李宽是什么反应,赶忙进了后院,不久,后院便响起了小孩子的哭声,以及许白气急败坏的吼声。

“你个小兔崽子,你怎么全吃了,还有没有剩下的?”

没多久,许白带着儿子许长安出来,四五岁的小家伙脸上挂着眼泪,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是刚才被老爹给揍了。

“李少爷,犬子不懂事,偷吃了他娘的零嘴,只剩下这么一点。”许白摊开手掌,只见他手中只有七八粒南瓜子,将手中的南瓜子递给李宽,他拍下许长安的脑袋,喝道:“给李少爷道歉。”

李宽摆摆手,笑道:“有就好,这东西只是你妻子的零嘴,小孩子也不知道它有多重要,犯不着打孩子。”

“至于道歉,更犯不着,说起来我还得谢你,东西我收下了,除了此前答应你的帮你纳入大唐户籍,我算欠你个人情,如果遇到难事就到客栈找我,只要不是触犯大唐律法,在我能力之内,我绝不推辞。”

“你这东西可谓功在社稷,若是献上朝堂,陛下都会有丰厚赏赐,你可以托关系试试将此物献给朝堂。”

许白大喜,“能得李少爷一个人情,小人已经知足了,陛下的赏赐,小人是万万不敢想的,如果这东西若是像李少爷说得这般金贵,小人若托关系献上去,只怕不仅得不到赏赐,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也难以保全。”

李宽一愣,笑道:“你倒是看得通透。”

许白讨好的笑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小人多少也明白一些,能得李少爷的承诺,已是小人天大的荣幸,小人铭感五内,李少爷今日定要留下来多喝两杯。”

李宽看了眼外边的天色,摇头笑道:“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了,明日一早我会派人带你去长安县衙办理户籍一事。”

“多谢李少爷。”许白躬身行礼,心中兴奋不已,就连前几年儿子出世,也没有现在这般兴奋。

李宽是什么身份,许白并不清楚,但是好歹在长安混迹了二十来年,户籍有多难办,他还是知晓的,尤其他还是一个地位低下的胡商。

李宽能替他一家办理户籍,显然不是普通人,敢开口说帮一介胡商办理户籍,怎么说也得是朝堂三品以上大员府上的少爷。当然,大唐的户籍管理相当严苛,三品大员府上的少爷其实未必能替他办下来,可即便最后办不下来,他不是还有李宽承诺的人情么。

另一边,李宽带着薛文仲出得酒肆,穿过两条街市,薛文仲猛地拽住李宽一闪身抢在李宽前面,手中的油纸伞还未落地,拳头就砸了出去。

一个人,准确说是一个读书人,灰白的头发,瘦高的身材,穿广袖儒袍,虽然浆洗的发白且缀满补丁,却是干干净净的,补丁上的针脚细密,看得出来缝补人的针线活不错,穿衣的也很爱惜。

读书人头上扎着布巾,脚伤穿着足衣,一只布鞋散落在一旁,弓着身子躺在地上发抖,刚才薛文仲那一拳不轻。

“这人从我们出酒肆就一直跟着,现先突然跳出来,我担心他图谋不轨,就先下手了。”薛文仲解释道。

“看他的样子该是一位读书人,身无二两肉,应该不会有什么不轨的心思。”李宽回了薛文仲一句,看向地上的读书人道:“为何跟着我们?”

“给我十贯钱,我的命便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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