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输液室里,偶尔只能听见几声难受的呼吸声。病痛是最折磨人的,哪怕在睡梦里,都会有所知觉。
林惊羲坐在椅子上,侧着头看向正在浅寐的岁景煦。
明明她方才还犯了睡意,现在却清醒许多,也许是因为头顶那三瓶点滴太过显眼,她想起自己已经快十年没输过液了。
以前输液都是她一个人来,除了小时候妈妈有腾出时间陪她,后来上了初中,她每一次去医院都是自己一个人。
她望向岁景煦那张柔和的脸,被浅浅的灯光晕得更迷人。
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色泽红润的双唇……近距离从上到下看他的脸,原来这样无可挑剔,哪个角度看他都好看。
上帝到底是有多偏爱他,才会让他这样优秀呢,她怎么就得不到这种机会?
她在心里感叹,下辈子一定要做和岁景煦一样开挂的人!
“你不睡?”
他忽然睁开眼睛,吓得她连忙挪开了目光。
她这待字闺中的正经姑娘,万一被他发现自己的眼神一直黏在他身上,一定会被他逮住机会笑她的。
她装作无事发生,低着头难得乖顺地回答:“突然不是那么困了。你呢,怎么不睡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容地回应:“我六点就要起来了,睡三个小时我就清醒了,这样效率比较高。”
!
林惊羲吓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每天最少都要睡六个小时,除了高考那段时间最少只能睡三个小时以外,她再也没有这么拼命过。
“岁景煦你疯了吧,你不要命了吗?你还知不知道你是个医生,你还好意思说我!”
也不知怎的,她气得差点都想拔掉手上的针头教育他一番。
明明作为医生他这么尽职尽责地照顾她,现在,却告诉她他的生活这么没有规律。
他愣住了,似乎是没有预料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第一次,有人会因为他的身体发这么大的脾气。
在他妈妈离世以后,他再也没说过一个“累”字,因为再也得不到她温柔的回应,他也不愿意去想起那些美好却再也无法拥有的时光。
“我不是每天都这样的。”他耐着心和她解释,“今天早上会是我第一次正式进手术室,我很紧张。”
他二十四岁进医院,二十五岁正式进手术室,在外科里像他这样的例子不多,即使不是主刀,他也感觉无比紧张。
“……”
“你这么优秀的人,也会紧张吗?”
岁景煦似乎听惯了夸他的话,这一次也没什么波澜:“那是一条生命。一个负责任的医生无论站上多少次手术台,都会始终保持第一次的严谨认真。”
不用站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当然可以自由地揣测作为医生有多么轻松,仿佛从死神手里抢回一个人,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因而在中国发生医闹现象不少见。
可不是这样的,医生是神圣的职业,也是困难的,在这里不存在什么“天才”。
林惊羲用没扎针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不起,我懂了。每一次我在做陶瓷的时候,也会期待这个作品。但慢慢地,更多是恐惧,我怕我没做好,媒体不仅骂我没用还骂我师父。”
更何况,他背负的还是一个家庭的希望呢?
而关于岁景煦,因为今晚,她似乎有了一层更深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