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父继续为他添了一杯茶，嘴上也是客客气气地笑着戳穿了他：“你刚刚的表情都已经出卖了你。虽然我很少和你在一起，但你是我的儿子，我能看出来你在想什么。”

他抬眼，笑了：“你啊，是眼巴巴地盼着这姑娘回来呢。”

不过他倒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当年可是亲口拒绝了人家姑娘的求爱，现在却要反过来等着、盼着、求着人姑娘回来。

“你这性子同她分手我也不意外，你总是不会好好地照顾自己，又怎么去照顾别人？”

岁景煦静静地听着他说，父子两个人很少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单独在一起说说话。

他以为，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好好坐着谈谈除了生意场上之外的事情。

他的父亲是这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人，威风了几十年，即便是有些大男子主义，但也无法改变他在商场上的地位，以及才华过人的秉性。

但他偏偏没有做生意的心思，倘若没有大哥岁明盛替他担着，他也不可能能安心地做喜欢的事情。

他低着头，想到了在外一个人打拼的林惊羲。

她吃的苦，要比他多得多。

他的双手十指紧紧地交叉合扣在一起，眉心轻拧，直到岁父突然说出下一句话后，他眼底闪过片刻的惊讶。

“话又说回来，是我缺席了你的成长，是我对不起你。”

这个男人，还会和他说对不起？

放在他来这儿之前，绝对不相信他父亲能对他讲出“对不起”三个字。

岁父的头发苍白了许多，他自嘲地笑了笑：“今年年关，你大哥怕是回不来了。”

他话里的暗示，岁景煦听得懂。

他别过头，低低地说了一声：“我会回去看奶奶的，不会让她孤零零的。”

岁父也不计较他只想去看自己的奶奶，毕竟，他同他有心结，能愿意见他和他讲话，已经是跨出了一大步了。

他点点头：“嗯，记得再去看看你妈。坟前孤零零的，多给她送几束花，买点她生前爱吃的。”

人总是越老越会感叹身边的人不在的伤感，有些遗憾，终究是无法弥补。时过境迁，再度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缺失的遗憾，早就不在原地等着了。

岁景煦还能想到，他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对着他残忍地说：“商场的事情，就是我唯一需要操心的事情。你没了我这个爹，你不是长不大，你还有这么好的条件供着你，你该知足了。”

他早就知道这番话有道理，但论起人伦家常时，却又觉得有所缺憾。

直到一回，林惊羲对他说：“我们或许只是缺失了家庭的爱，但很多人不仅缺失了家庭的爱，连起码的物质生活都无法满足，难道他们不更可怜吗？”

突然，他听到岁父对他说：“我能帮你把林惊羲带回来，取决于，你愿不愿意？”

这或许，是他最能弥补儿子的方式了，他选择尊重他。

他本想直接答应王女士，但他还是没有这么做，或许他的儿子，有他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