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我曾经是一名警察。”

经过十多分钟的描述后，林文捷终于和莎隆确认好了自己新身份的种种细节。

杰奎斯·查普曼，三十岁，之前曾在加里森担任警察，因同乡的几个朋友在前线全都传来噩耗，最终在他们的影响下，决定参军。

同魔族战斗两年后，深受重创，境界跌落到九阶，只好退伍，重新找一份工作。

“莎隆，我有一个问题。”

“请问。”

林文捷清了清嗓子，说出了困扰他一天的疑惑：“我听说，光明之力是光明大陆模仿本源之力的伪劣品。”

“没错。”莎隆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温和。

“那么，他们是怎么创造出这种专门针对魔族的力量的？而且，当我们掌握了本源之力后，为什么不会被他们当成魔族？”

“你的推荐人发现了你的身份，却连这些都没告诉你吗？”莎隆轻笑一声，开始耐心地为他解释，“其实光明之力，只是被打上特殊印记的本源之力罢了。”

“千年以前，当光明大陆的祖先们意识到和‘魔族’不存在和解的可能性后，他们便用某种手段，为全人类的本源之力打上了针对来自另一大陆敌人的印记。

而魔族，在意识到他们的手段后，也不知如何如法炮制出黑暗之力，所以，在两个大陆的人眼中，对方都变成了长相奇特的怪物。

至于你的疑惑，他们的印记针对的并不是本源之力，而是来自另一个大陆的敌人，所以，修炼本源之力后，你不用担心被本大陆的人发现异常。”

他一共只告诉了我光明之力还有魔族的事情，连背后具体的缘由的没说清楚……

林文捷刚想苦笑一声，却突然想到了自己身上隐藏的更大秘密，笑容不由地僵住了。

他才意识到，莎隆既然看穿了他穿越者的身份，那想必也能发现他在之前就已经知道魔族是人类的事情。

果然，莎隆很快便看出了他慌乱的原因，再一次安慰道：

“你不用担心你的秘密会被我知晓，我已经在这片空间中见过了太多的隐秘，无论是善还是恶，无论是对还是错，我都会为你保守秘密，这是我最基本的原则。”

基本的原则吗……林文捷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反正自己最大的秘密也暴露了，便不管那么多，直接问道：“莎隆，你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我吗？本质上来说，我不过一团被赋予了自我意识的本源之力而已，”莎隆轻轻笑了笑，语气中满是回忆的喜悦，“从很久以前，我被他解救以后，我便被带到了这里，一呆便是两百多年。”

两百多年？林文捷心念一动，意识到对方话中涵盖的巨大信息，没有隐藏自己的疑惑：“他是谁？这里究竟是哪里？你在这已经呆了两百多年了？”

“他是小康，这个组织的创始人，全名是康斯坦蒂诺·马丁内斯。

而这里是一片独立的空间，和乐园一样，是光明大陆和黑暗大陆夹缝中的隐秘之所。

从小康创造妄想会，创造这个空间，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莎隆耐心地回答道。

她事无巨细地解答了他的问题，殊不知那些话句句都在林文捷心中掀起了巨浪。

康斯坦蒂诺·马丁内斯，第十四任教皇，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领袖，神圣战争的发动者，将魔族赶出大陆的最大功臣，和平年代的开创者。

他拯救了莎隆，他建立了妄想会？

还有，黑暗大陆，那又是什么？是魔族生存的大陆吗？可是，为什么光明大陆的历史和地理上从来没有记载过，而我们也从来没有踏足过那片大陆。

再往深了想，魔族又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这场已经持续了一千多年的战争到底为什么无法和解？

然后，那位教皇为什么要背着光明教会，偷偷在两个大陆之间创立了妄想会这样一个组织，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乐园，妄想会、守墓人，那都是什么？

这个组织到底为什么存在？

无数的疑惑在林文捷心头闪过，汗水不知不觉间便浸湿了他的衣衫。

而莎隆也没有再说话，水晶球缓慢地转动，仿佛特意为他留出了反应的时间。

沉默了许久之后，林文捷才整理好自己那杂乱的思绪，双手揉了揉眉毛，问道：

“马丁内斯教皇为什么要创立妄想会？有什么事情，是光明教会办不到的？”

他一开口，属于莎隆的水晶球便再次迅速旋转起来，恢复了之前的活跃。

“这件事情，如果要讲的十分详细，那么外面的那些人可能会等上一天，而且你在完成圣殿传承，真正掌握了本源之力后，也会有人为你详细地解答。所以，我就简单地为你介绍一下吧。

妄想会，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它建立的初衷是因为一个不切实际的妄想——神，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谎言？光明神是假的？

这怎么可能？

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个世界可是发生过很多真实的神迹的！

林文捷心头一跳，静静等待下文。

莎隆没有停顿，用一种温柔平静的口吻叙述着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无论是光明神、黑暗神，还是其他隐秘教派崇拜的各种神灵，祂们全都不是各种圣经中所描述的模样。所谓的神灵，其实是某些不属于这个维度的未知存在。

那些高维生物，扮演着这个世界的神灵，一直回应着来自于这个世界的祈求，并不断降下所谓的神迹。

而那些神迹，在帮助信徒们完成目的的同时，却也对这个世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让这个世界慢慢走向毁灭。

我们口中的神灵，正是毁灭这个世界的罪魁祸首。”

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这不是真的！

神怎么可能要毁灭祂亲手创造世界？！

莎隆口中的真相让林文捷呆住了，原主对于这个世界根深蒂固的印象和莎隆的描述在他的脑海中不断碰撞，不断冲击着他的世界观。

他用连自己都听不真切的声音喃喃道：“神……都是这样邪恶的存在吗？”

“不，与其说是邪恶，”莎隆却听清楚了他的疑惑，温和的声音变得哀伤凄凉，“倒不如说，在神的世界中，不存在善恶的概念。

世俗观念中的神灵是超然于一切道德和法律的存在，他们属于我们无法理解、无法共情的更高维度，所以才看起来无比邪恶，但其实，那只是因为我们自己的无知而已。

在祂们眼中，降下恩赐还有毁灭世界，或许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又或许，这些对祂们根本不重要。

所谓的神爱世人，不过是我们美好的幻想罢了。

神，只不过是一群可怜虫为了安慰自己而编造出的巨大谎言罢了。”

林文捷被莎隆的话震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大脑中满是杂乱的思绪，形不成任何一条完整的逻辑链。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一直引以为傲的镇定和理性如同呱呱坠地的婴儿一样脆弱。

这一瞬间，他甚至觉得原主残留的记忆占据了主导。

林文捷抬起头，脸上满是痛苦和迷茫，断断续续地说道：“妄想会……又是什么……”

莎隆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复杂情绪，语气更加轻柔了：“妄想会，小康创立这个组织的目的，则是为了挽救人类，挽救这个世界。

那些神迹给这个世界带来了非常巨大的伤害，而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世界屏障消失，外神降临，已经成为了不可逆转的未来。

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不断修补这个世界的伤口，以求，让末日晚一些降临。”

难怪，康沃尔把自己称为守墓人……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林文捷重重地叹息一声。

拯救世界……多么可笑的想法啊……这个世界……真是绝望啊……

他脸上露出了连自己都认不出的滑稽笑容，仿佛在嘲笑着自己的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