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邵安带兵看管了李尧泽。
萧殊烨示意她跟着他走,杨柳河堤岸,凉风徐徐。
他顿住看着她。
“平川王府不会击杀西凉王。”
在说出这句话后,萧殊烨一直稍显紧绷的脸有了松动。
姜斐诧异的看着他,一直看他脸色不太好,原来因为这个原因啊,她还以为是因为她冒险生气了,有些讪然,自以为是了。
是’平川王府’而不是他,他是因为达不成自己的意愿而生气的吧,猜测归猜测,她还是问道:“为什么?这与你初始意愿不相符。”
他没想到她会发现西凉王跑了,不相告也违背意愿。
他侧身看向对岸,掩盖深邃目光中藏着的风暴,周身的阴霾让姜斐震惊。
虽然面色看不出来,但还是感觉的到低沉的孤寂。
一直以来,她觉得他长相绝美,沉着冷静,和煦大气,心胸浩瀚,是个光风霁月的男子,原来他也有无可奈何,只是那是什么呢?
“西凉王已经在边境聚集了二十万兵马。”
姜斐一怔,她明白了,西凉王突然跑了恐怕是因为什么下了决定要动兵了。
姜斐蓦地抬眼,“那你们不是更应该拦住他吗?还是……是希望他发动战乱?”
萧殊烨没有说话,毫不回避看着她,他的神色冷峻,目光似有晃动。
姜斐立刻就明白了。
她想起前世的战局,平川王退居了蜀中,蜀中易守难攻,放弃了汉中给西凉王开了口子,西凉王直入大衍腹地,朝廷和忠勇侯不得不迎战,太子当了皇帝又死了以后,平川王竖起匡扶大义的旗帜,从后绕道攻破皇城,夺下京城后又杀了忠勇侯,击退了西凉,平川王府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皇位。
姜斐目光渐渐露出难以置信,又略有失望的看着他,“那世子可想过边境和汉中腹地数十万的百姓,他们都是你们辖制内的子民!”
明明现在有时机可以阻止。
一瞬间,她又摇头失笑,“不是世子能阻止的。”目光中落寞而了然,却没有怨怼。
萧殊烨看着她,微微触动。
竟然不责怪他?
而且,她不是一直想要脱离和亲,现在机会来了,起了战乱,这和亲自然而然就解除了,可她似乎没想到这,反而是想着数十万子民。
她自诩为了自己,可她为了侍女放弃了逃跑,现在又想着的是别人。
就连刚才西凉四公子冷漠相对时,她也没有任何怨怼,甚至满含包容。
现在对他也是这样,就好像她什么都理解似的。
真是矛盾啊。
萧殊烨平复了紊乱的心,看着她。
“战乱后,你可以跟我去蜀中,即使大衍败了,也无法把你送出去。”
姜斐看着远处沉吟片刻,眼睛像是亮起一片光,抬头满是坚定的看着他,笑道:“你们不做的事,我来做!”
什么?萧殊烨讶异的看着她,她的目光执着而坚定。
“既然你们不做,我来做,只是恐怕要成为你们的绊脚石了,世子要阻拦就阻拦吧,即使阻拦,我也会做。”
萧殊烨的眸光荡起波澜。
“为什么?”
姜斐笑了笑,“因为这件事情还有余地,如果无能为力,我尽力后也会放弃,但现在我不想以后后悔。”
萧殊烨的心中不是一般的汹涌,他还是低估了她,也更加的觉得有意思了。
他蓦地一笑,“是吗?那就试试吧。”
是啊,试试吧,比过才知道。
姜斐笑着转身快走几步跃下堤岸,又突然回头道:“世子,不管是因为什么让你困扰,但想做的事不做,即使将来位高权重也会后悔。”
她可真明白啊,但谁又能做的那么明白呢,萧殊烨突然喊住她,“西凉王带的五十人都是精锐护卫,散落在百姓中的还有五十人,李尧宗身边有我的人,他们已经到了秦州,就当是给公主的赔罪礼了。”
姜斐哈哈一笑,跑远了。
萧殊烨笑了笑,又转过身看着远处。
绍安远远看着,觉得世子的身影有些孤寂清冷,跑了过来打趣,“世子,这是怎么了?”
萧殊烨淡淡道:“你不懂。”
“世子,您不说,我怎么懂啊。”
邵安夸张的探过头去,看到世子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可有人懂,还懂得莫名其妙。”
谁啊?那可真厉害,能懂您的人肯定是神人。
……
……
太子突然惊醒,恍惚着看见身边美人的脸居然换成了姜斐的脸,惊坐了起来,再一看是姜斐探着脑袋盯着他,他的胳膊隐隐作痛,她在掐他,身边的美人已不见踪影,他刚要责问,她扑上来捂住了他的嘴。
“太子哥哥,你别乱喊乱叫,我来是给你看样东西,事关你的身家性命。”
姜斐缓缓放开他,递给他一张供述,拿过油灯给他照着。
太子看完后不敢置信且惊惧的看着她,“这是真的?”
姜斐严肃的道:“当然,这是廖常海的供述,顾家对您可不是一心一意的,忠勇侯要串通西凉王既要对付平川王还要对付姜氏,并许诺了汉中以西归西凉的承诺,只不过现在合作还未达成,顾家的野心已大,太子哥哥要心知肚明啊,也切不可显露出来。”
前世里这个合作最后为什么没有达成她就不清楚了,现在也不可能达成了。
太子的心拔凉拔凉的,他的亲舅舅原来只是想把他当做傀儡啊,以后还想当皇帝。
他惊惧的几乎神魂错乱,姜斐又一把掐住他道:“西凉王跑了,他要发兵攻打大衍,我们不能放虎归山,顾钧不可信,太子哥哥若是信我便把令牌给我,我带兵去追杀西凉王!”
床帐内照的通亮,姜斐的神色冷峻,他低头再看看了字迹,确定是廖常海的,一下子如坠深渊,眼见面前是可攀生的绳索,便一下子满含热泪的道:“阿斐,原来你才是那个好的,我信你,给你给你!”
姜斐接过令牌,嘱咐道:“太子哥哥,供述自己收好,不要给任何人,阿斐走了。”
说罢她便吹灭油灯,掀开床帐,消失在黑暗中。